“我来算算...卖书，卖冰，卖平时容易腐坏的食品。”汪掌柜在心里大致算了算。卖书这件事他清楚，现代市民平日里百无聊赖，不管什么书只要能印出来就有人买。如果包装好一点，印刷质量好一点，再请名家配图，那就妥妥的就能成畅销书了。
至于内容？内容基本只和口碑有关，毕竟读者一次买的是一整本书，他买前不能试看，买回去发现不好看他又不能取关，顶多在心里骂两句而已。所以像余象斗这样盗版业的擎天柱都有一大堆笔名，比如“余应鳌”“余世腾”之类。书卖得好他那笔名就接着用，书卖得好但是口碑不好那他就换个笔名。
之所以有大批人马如过江之鲫般挤进盗版业，就是因为印书的利润极大。刻了板子用油墨印纸上就能几万本几十万本往外卖，卖到读者手上的书价又极高，万历年《大明统一志》这样的工具书一本要卖三两，厚一点的小说也在一两银子左右。
余象斗那厮还用造价低廉的麻纱纸印书，整本书的价钱也并不算实惠，只是和别家书打了个价格差。
相比较而言，那些正版书的作者反倒难以为继，他们多是只能自己出钱刻板，而刻板的价钱又极高，请不起画师他们的书又不好卖，只得依附于余象斗这样的盗版书商当枪手，整日给他批量生产小说，拿些可怜的分成，这才能勉强度日。
汪掌柜自然是对这行一清二楚——
“制台啊，你想让那个伦...伦先生帮笠翁先生画版画，那伦先生的画功究竟如何呢？”
“笠翁先生要求怎么样？高不高？”
“笠翁先生和别家写手不一样，自己就是书商，他的书都是自印自销，他还自己编排唱本自导自演。所以，他要求还是挺高的，但出的都是精品好书。”
“这个我自然明白，要不然也不会提伦勃朗先生——他的版画水品纵观环球古今都称得上是大师级。”
“那就好。不过...《肉蒲团》那可是画人体啊。画人可是极难的一门手艺，毕竟画万物都有个参照，唯有裸体的男女...这实在是找不到参照啊。过往那些画春宫的，老夫也是见过。那春宫图上的人物不过是画者自己凭着猜想胡乱画出来的，有些时候为了避免画形体，画出来的男男女女还得穿着衣服——穿着衣服又没那个意思，所以那些春宫图画到头来还不如画两个相公来得真切。”
“汪掌柜尽可放心。那伦先生可是高人，画起没穿衣服的人儿来，那可是惟妙惟肖。那些个人呐，是要从画里头走出来一般。”
“此话当真？真有这等手艺？那为何老夫活了快七十年都没听说过这位‘伦师傅’？”
“这位伦师傅啊，是个洋人。”
“哦~原来是个洋人。那制台你早说啊，洋人的画我知道，他们画东西倒是逼真得很。可惜啊，那些来大明的洋人大多都是些洋教和尚，他们可不会画那些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好东西。那伦勃朗先生不会也是个洋教和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