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可能需要您来处理。”大厨快步走进来。
“我现在只想知道,西帕希在哪里。为什么加拉塔塔顶上的旗帜都被扯下来了,还是看不到西帕希的影子。”
“西帕希...西帕希在宫门外面。”
太后挥手示意,让侍女把睡着的苏丹抱到一边去。对一个6岁儿童而言,在花园而不是宫殿里睡觉,这是很困难的事,任何一点响动都会让他被惊醒。
“你说的西帕希,是什么西帕希?哪来的?”太后问。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因为西帕希和耶尼切里不一样——当有人说耶尼切里的时候,他多半是在说耶尼切里这个群体的合议;有时候也会指耶尼切里的指挥官的意思,也就是花匠帕夏。这二者有一个相同点,就是耶尼切里的意见往往都会非常统一。
这很合理,因为宫廷的耶尼切里不管在哪里工作,不管属于哪个团,他们每天都至少会聚餐一次,都在那个10个圆顶的大厨房里面集体用餐。这是维持耶尼切里之间凝聚力的必要措施,也是奥斯曼几百年来一以贯之的传统。
这么做本质上是为了让耶尼切里通过集体生活维持战斗力。这就类似于,戚继光会招募义乌矿工进入浙兵的行列,因为在集体生活中工作的旷工们,天然就会知道维持集体的重要性,也会知道规则的重要性——毕竟对矿工来说,规则非常重要。在矿坑里随便点火真的会死。
不过,耶尼切里所秉持的不只是规则和集体,而是一种不同于世俗生活的,一种近似于修道会的凝聚力。这种凝聚过于粘稠,占据了耶尼切里每日几乎全部的时间。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是一起,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这就让耶尼切里的总是会产生一个统一的意见,而且往往是在吃饭的时候产生。因为吃饭的时候血糖升高,有时候还会来点发酵葡萄汁。一旦上头,意识就同调了。
但是,西帕希几乎不可能产生这种“共同意见”。宫廷的西帕希们,虽然名义上和耶尼切里一样都是苏丹的奴仆。但这就像包衣和旗丁——包衣和旗丁都是大汗的奴才没错,但包衣是真正的,字面以上的奴才。不只有人身依附关系,还确实为大汗提供服务。而旗丁的“奴才”只是政治上的,是“自己人”的意思,他们未必真的直接为大汗本人服务。
西帕希就属于后者。西帕希只是名义上的,苏丹的奴才。其实西帕希里每个人都是地主,就像欧洲的骑士老爷,幕府的武士老爷。而且宫廷西帕希不是一般的老爷,是苏丹本人直属的骑士老爷。他们的地盘不是在乡野的深沟里,而是在富裕的色雷斯之地,在君士坦丁堡周围。
骑士老爷和宫廷的里那些包衣阿哈不一样,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张口闭口就是“凭你也配”。他们完全可以不和任何人保持意见一致,大不了回自己的封地就是,每人能奈何他们。如果苏丹也用这些人来行政,那情况恐怕会和波兰的瑟姆议会类似。要是再让他们一票否决,那就和瑟姆议会一模一样了。他们之间恐怕会第一时间就出现一个用“我反对!”来卡住议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