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化扩大生产，城市化扩大需求。以前你更注意前者，但你现在应该多考虑考虑后者。我举例，为什么日本的米市兴旺？”
“因为，日本有江户？”
“嗯对，日本有个江户。日本用参觐交代的方式，有意无意地强行完成了江户的城市化。他们逆着自然经济的规律而动，强行在这个时代塑造出了一个完全不合理的大城市。代价就是大名们破费，但却创造了空前庞大的需求。所以日本米市这么一个期货交易所来协调——再比如荷兰，欧洲的第一个期货交易所也是出现在荷兰，因为荷兰的城市化率最高。”
“妙计啊，妙计啊！”朱由检抚掌大笑：“我本来以为只有工业化可以揠苗助长，没想到城市化也可以来一个‘旱地拔葱’——词不达意，但你晓得意思就行。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在这方面学学日本，通过折腾朝贡国来完成南京的城市化？”
“胆子放大点。”奥古斯塔摆了摆手：“江户幕府折腾整个日本，堆出了一个江户城。但你可以去折腾整个世界，然后把长三角给堆起来。高度城市化需要大量的资源，这就是量变产生质变——我还是说糖。”她也晃了晃手中那杯和克里斯蒂娜手里头一样的奶茶：
“量变产生质变，就是以力破巧。过去的问题在于，中国经过2000年的统一，国内经济高度自给。但如果我们像吹气球一样进行城市化，消费也会跟着爆发，爆发到供给侧承受不住这个地步。所谓‘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胖起来的长三角能把全中国自然经济的供求关系整个压垮。我们就能通过这种方式，倒逼朝廷进行海外殖民。”
“嗯...有道理。那么，奥古斯塔小姐，代价呢？”
“代价就是你们要再次被卷入历史大潮中去了。古井不波的封建时代会结束，‘内部问题大于外部问题’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好时代也会戛然而止。这是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所以我觉得不该说是代价，而是‘机遇’。代价与收获并存。”
朱由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叹道：“这或许是属于中国的，最好的方式。我想了想，欧洲人启动工业革命的钥匙，是蒸汽机，是工业化。而如果要从中国启动，那就应该是城市化了。他们用工业化来创造城市，而我们可以用城市来创造工业。所以这么一想，后世对这场革命的称呼似乎就不会是‘工业革命’了，因为工业化是被城市化倒逼着带出来的。”
“嗯，有道理。那你觉会怎么称呼呢？”
朱由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因为我们强行城市化，固然是因地制宜，切合了中国传统。但是，这要另辟蹊径啊，这是朝贡。”
他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这代表着，人类历史会以另一个不同的方式开启这个“千年未有之大变”。
在“工业革命”中，人类文明的生产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然而工业革命真的需要殖民来开启吗？朱由检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对这个问题给出否定的回答了。殖民固然不可缺少，但这一次，殖民将不再是工业革命的主要诱因，朝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