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正是修实录的时候。趁着崇祯朝的老人还没死光，趁着史料还新鲜，就应该趁热把崇祯实录给修出来。“历史”上，《崇祯实录》就是在清初的时候由清廷修的。而到了今天，修《崇祯实录》又有了一层新的含义。
这涉及到历史定性的问题。因为洪承畴、吴三桂一干人现在还活着呢，更是有不少人先投了李闯又像无事发生过似的重新投诚朝廷。
这些人该怎么定性呢？朱聿键也不知道。修史这门学问可大了，不好说。
“多尔衮。”朱聿键问道：“我倒是有个大问题要问你。不过问这个之前，我先试试看你的本事——假如，我说假如啊。如果有那么一群叛变的臣下，你要把他们的事迹记载下来。他们既不能和忠臣并列，又不好直接一竿子打死，这该如何处置啊？”
“这个好办。”多尔衮直接答说：“我朝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案，这是范文程提出来的。范文程提出，将来修史的时候可以专门给降臣修一个《贰臣传》，把陛下方才说的那种人一股脑全算进去。”
“诶？这不对啊，范文程自己怎么算？”
“重点就在这里，范文程提这个就是要和降臣划清界限。他提出，所谓降臣的判定标准应该是‘是否在大明仕官’。凡是先在大明仕官又投清的，统统算贰臣，但生员不算，因为生员不算官。范文程自己就是生员，所以他认为自己当然不算降臣，他是正儿八经的清臣。”
朱由检嗤笑一声：“这厮倒是好算计，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那还有一部分呢？比如投降之后有反复，又或者投降之后一条心跟着鞑清的，这又怎么算？”
“范文程也说了，这个可以开立甲乙两榜。像张辽似的，投降之后实心效力，就记入甲榜。若是和徐庶一样，进了曹营一言不发，那就是乙榜了——这是一招妙棋。本来开立贰臣，就是贰臣和朝廷斗。但分出甲乙榜，就是甲榜斗乙榜了。”
“哟，这招妙啊。为防上下互相倾轧，所以你们剖瓜时不横切，而是竖切。竖着切开，从上到下劈个干净。切出来的每一瓣自己都站不稳，你们自然是想吃哪块吃哪块。妙啊，这招妙。”
“陛下也要借鉴一下？”
“我觉得可以。我们可以把这招反过来——只要投清，全部算贰臣。投清之后当徐庶的，比如祖大寿，算甲榜。但为满清牵马坠蹬的，就得放到乙榜里头去。”
“陛下！”多尔衮抱拳道：“其实，还可以接着下刀。”
“哦？这还能切？”
“对，还能在乙榜中且一刀。从中切出一部分为祸甚大的祸首来，比如孔有德，比如尚可喜。拿贰臣来行动都是便宜了他们，这伙人应该单独开立，入《逆臣》传。如此一来，就能把这些背主之臣裁成三截，挑动他们自相倾轧，他们就没时间给朝廷找麻烦了。”
“啪啪啪！”朱聿键拍了三下手：“好快的刀啊！”
“不敢不敢，这只是在下不值一提的一点长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