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想了想，说道：
“我老爹早就在给我找出路了，其实你也知道，我和你说过几次——就是官路。我去南京拜了国子监祭酒钱公，我那小叔叔走了武举的路，还当了锦衣卫的指挥使。虽然那时候锦衣卫有十几个挂名的指挥使，但却是都能传代的，至少他那一支以后可以世世代代吃皇粮了。”
“那若是你连功名也没有呢？”
“这个我以前也说过——我老爹会开一个公堂，购置一大堆子孙田，然后把田地挂到公堂名下。他的意思是，既然子孙不中用，那就干脆不要让他们碰钱好了。”
“那问题来了，这个公堂谁来管？”
“这个就随意了。一般来说，我也不是不能管。倘若是我这个长子实在靠不住，还有族中长辈。若是族中没有长辈，那还有其他候选人，包括下一任船团的头领。我老爹不会留给我太多，所以他也不会担心别人图谋自己的子孙田——这也没人敢动，动的人都得做好自己百年之后也被人刨根的准备。”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可得好好想想。”
朱由检这么一说，郑成功倒确实是觉得有些不对。
一直以来，他的思路基本上没换过。他老爹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无非是他更忠心一些，而他老爹万事都先想着自己罢了。
但南洋的兰芳公司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创业。
显而易见的，兰芳公司和中国有史以来存在的任何一个政体都不具有相似性。它其实更像是荷兰和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换而言之，它就是中国特色东印度公司。
和西边的东印度公司比起来，兰芳公司有很多独特的特点。
兰芳公司更加趋向于一个属国，一个周代封建制下的，拥有完整国家主权的属国。而要拥有这么一个独立的属国，就得先有一个天下的观念，这是东西方本质上的不同。
先得有一个天下，多个独立国家才能统一到一个天子的旗下。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封臣比起来，天朝的封臣有更多的自主权，但却也受到天子的更多的管控——主权和集权，这从西方封建制的角度看起来是冲突的，但在天朝这里不冲突。
在天朝的治下，封臣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发现，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扩张。而与此同时，他们也能给天朝反哺利润。
当然，天朝的这种模式也并非是十全十美。虽然这同时满足了天子和诸侯双方的利益，但却会导致诸侯国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诸侯国和诸侯国之间还会互相倾轧，乃至吞并。
一旦天子和诸侯之间的天平发生了改变，那么这个体系毫无疑问地会彻底瓦解。
朱由检是取了个巧——朱由检以大明的两京一十三省作为王畿，有将近一千五百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天朝的实力无比强大，天子稳稳地把天平压了下去。哪怕是诸侯国达到了扩张的极限，他们也威胁不到天朝。
当然，当初周武王恐怕也是这么想的。他要是有一副世界地图，朱由检觉得他大概就不会封得那么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