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新鲜啊,可不就成雅好了。而且这不叫烤山芋。”
“那叫什么?”
“这叫焙番薯。”
“...这和烤山芋有什么区别么?”
“诶呀,那这就有来头了。单一个用火烤,就有烧、烤、烘、焙四种烤法。这个烧啊,就是见了明火。烤是不能见明火的。烘焙那就大有讲究了,这...”
“钱阁老,这大冷天,咱们回头再说行不行?”朱由检搓了搓手上的烤山芋,暖了暖手:“行了,这里就交给老钱你了,你烤山...我呸,你办事我放心。”说罢,他一路小跑着朝远处的车走去,几个锦衣卫跟在身后护卫,留下邵纲和钱谦益两人。
邵纲倒也不见外,他走到钱谦益面前,也拿了根树枝在山芋上头翻拨了几下:
“钱阁老,您这山芋烤得不错,火候正好啊。一个个都完完整整,都没破皮。我在辽东的时候也烤红薯,哦哟,那不好烤。和烤鸭子不一样,太容易破皮了。果然还是得焖炉烤,不见明火,这才方便。”
“邵指挥要不要来一块?”
“诶呀,那就不客气了。”邵纲从怀里头抽出手套套在手上,又抽出两根筷子,用筷子直接戳起了红薯,再用手剥皮。
剥下薄薄的一层,露出了红色的红薯肉,热气立时升腾起来,像火苗一般。
邵纲吹了几口气,用牙齿轻轻啮了一小口:
“嗯!!!”
“怎么样?”钱谦益笑着问。
“香。钱阁老,您有什么诀窍?不知道能不能分享一下。”
闻听此言,钱谦益立时直起了身子,眼神都亮了三分:
“这个烤红...我呸,这个焙番薯啊,那就有得说道了。常言道,‘治大国如焙番薯’,就是说焙番薯的时候火候要恰到好处,也不能总是频频去翻动。为什么呢?火候不对,味道就不对。若嫌焙得不够匀,一直去翻,那皮就翻破了。皮破了,那就进了灰,不能吃了。”
说罢,钱谦益满怀期待地望着邵纲,期待着他能给些回应。
而此时的邵纲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就不该多问那一句。他要是不问,钱老头也不会像连珠炮似的蹦出来这么一大堆东西。
这些个东西,邵纲早就听厌了,朱由检也听厌了。而钱谦益乃至整个文官集团,甚至包括孔阁老在内都不例外,他们整天就把这些烤红薯鸡汤挂在嘴里,和念经的老和尚似的,见缝插针地向上传递“治大国”的方略。
若是孔阁老的话,朱由检倒是也乐意听,因为孔阁老肚子里有货,听着就跟老和尚讲公案似的有趣。
钱老头儿也是肚里有货的人,但不管他有货无货朱由检都得听着。因为钱老头儿说话的时候并不完全代表他意思,他也有可能是来传话的。
似乎是传承了嘉靖年的习惯,这些个文官一直用打哑谜的方法向他谏言。朱由检直到现在还没习惯,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鸡汤,哪些是哑谜。
所以他见了钱谦益时才赶紧离开,不让钱谦益有机会说话。
邵纲虽然也谨小慎微,但他吃人嘴短,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钱阁老,我会把这些话告知制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