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不能瞎寻思，寻思出异端啊！”朱由检摇了摇头。
“额...差不多也是这个理。因为人呐，人只要一寻思，就会寻思出一些奇怪的东西，而且人又很难对自己寻思出的东西作出否定。那既然不能否定‘自己寻思出的东西’，那就只好否定‘不是自己寻思出的东西’了。原生教义、文化、传统，这些天生习得的东西不是自己寻思出来的，是与生俱来的，他们最容易被否定，这也就是我前头说的‘自我否定’。”
“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记下的。看来朝鲜和日本确实是非常不错的试验场，它可以用来实验这些皈依者到底有多狂热，来实验‘自我否定’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朱由检微微一笑。
“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你打算怎么实验？”
“那个...蒸汽机呢？等模型蒸汽机制出来后，我要给他们看看。”
“哟，我还以为你要给他们看些老古董。”
朱由检笑而不语——先前他确实是打算给日本上些老古董，比如青花瓷之类。但经过深思熟虑后，他改变了主意。
正如奥古斯塔所说，得有个“寻思”的过程才能加深自我否定。青花瓷什么的，日本人早就寻思了不知道多少年。就算把再好的青花瓷给日本人看，日本人也不会过于惊叹，最多感慨一下天朝工艺的精巧，感慨一下天朝物阜民丰罢了。
但蒸汽机，这就不一样了。蒸汽机用常识无法解释——哪怕是朱由检打算作的那款迷你蒸汽小火车，它对日本人来说都是无法用常识解释的黑科技。一看到蒸汽机，他们就会寻思。一寻思，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浅薄。一寻思，他们就会自我否定。一寻思，“皈依者狂热”就来了。
奥古斯塔方才说，皈依者狂热靠的并不是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而是“先进”，这深合他意。
就算是再博大精深的文化，在人类无尽的智慧面前依旧有被参透的那一天。哪怕是并不是“参透”，而是简单地“玩腻了”，这都会让皈依者狂热的效果大打折扣。
还是拿茶道作比——日本人实际上已经结合自身文化，创制出了属于自己的茶文化。所谓“侘寂”，这就是日本人自己寻思出来的东西。日本人依然会对这种“寻思”出来的东西倾注自己的热情，那天价泡菜坛子和震天雷就证明了这一点。
但他们再狂热，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东西了，并不是对大明狂热。
不对大明的狂热，是没有用的狂热——倒卖震天雷或许还能利用信息差产生些短期的经济利益，但长期的文化影响就没了。
这非常重要，事关国本。
朱由检看了看背后的地图。
地图上，大明在地球的正中间。所谓“大千世界，中央之国”，说的就是这种景象。
然而西方的崛起已经让中国的文化影响力大打折扣。自从在种子岛获得铁炮以来，日本人从西洋人哪里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灵感，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沙弥了。
丰臣秀吉这个狂徒胆敢“入唐”，未尝不是因为挟洋自重。在西风东渐的影响下，丰臣秀吉重新评估的中日间的实力对比。铁炮给了他贼心，给了他贼胆，而他也真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