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漱口的茶水，再一伸手，便有另一个包衣捧着盛着热水的铜盆走了进来。用铜盆里的毛巾擦了脸，他把毛巾甩回盆里，那包衣便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神清气爽，神清气爽啊~”何洛会的脸上的笑意压根就止不住：“曹尔玉，南明的五艘夹板巨舰被我们炸了两艘，这是大功一件啊！成了，成了！这些就算我们狂奔到山海关，也不会被多尔衮怎么怪罪。”
“大人...您现在想的不应该乘胜追击吗？怎么还想着要跑。”
“聒噪。本大人想的是保全尔等包衣的性命——唉，一将功成万骨枯啊。纵使本大人神机妙算，也难保你们这些个包衣不被南明的大炮子打死。本大人只能帮你们到这里喽，你们好自为之吧。”何洛会背着手走了出去，只留下抱着痰盂站在原地的曹尔玉在那发愣。
何洛会这会是吃早饭去了，吃完早饭他便要回书房干活。
在何洛会吃早饭的空档里，曹尔玉要整理好他的床铺，再把他书桌上的家伙什准备好——纸得摊平了用镇纸压住，笔要架上，墨也要替他磨匀了。如此一来，何洛会一坐下便可以干活。
何洛会不是莽夫，他是多尔衮留在关外看守老家的心腹，平日里就是他在管着盛京。
现如今他虽然丢了自己的大本营，但他依旧闲不下来。
他不是忙着办公，而是忙着写信给朝中。自从盛京被攻陷的消息传来，他便日日如此。
何洛会面上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每日里在他旁边伺候的曹尔玉却知道何洛会现在的情况——他早就慌了。他每日里都在议政大臣写信，认识的，哪怕只是脸熟的他都寄了信去解释情况。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怕。
他怕是正常的，不怕才不正常。盛京可是老家，爱新觉罗家的祖坟在那里。何洛会犯下这等弥天大祸，丢了“大清的龙兴之地”，他死上十回都不为过。
莫说平日里等着挑多尔衮的刺的议政大臣，哪怕何洛会自家的主子多尔衮都想活撕了他。甚至，连豪格叛变的罪责也会一股脑的算在他的头上。
虽然他本人离北京还有二三百公里，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因为他的社会性死亡过程已经开始了。
由于名义他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有人身依附的关系，对他来说社会性的死亡也就等于要被多尔衮彻底抛弃。那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被扔出来顶罪，然后在菜市口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