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漏风的墙板。走开！该死的贫穷。”音达理发出了无声的呐喊，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弟啊！你怎么这就...这就活不成了？”金达理趴在他的身上哭着，音达理却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什么都听不见
“在义州，是活不成了。欠下的租子要交到崇祯后375年去。天聪元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都晚一些。趁着大雪还没有封路，我们兄弟四人去投奔了天聪汗。为了给大清效命，我们强忍悲痛，大义灭亲，把几个意图反清复明的奸细绳之以法。天聪从此以后愈加器重我们，给我们授予了佐领的衔，视同满洲老爷，换上了满洲衣冠。”
“佐领大人!你的...你的帽子呢？你的帽子哪去了？你不能不戴着帽子就上路啊！”
“我带上了顶戴，当大清的忠臣还真是好啊。天聪十年，今年的雪比以往来的都早一些。我们抓了几十万朝鲜人回京，那些过去踩在我们头上的两班人此时与蝼蚁无异，就算是三品堂上官的女儿也是明码标价，二十两一个。啊，跟着大清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弟啊！这么多风风雨雨的日子都闯过来了，你怎么就栽倒在这了！你...你还没交代后事啊！你要埋在哪？赶紧跟哥说，现在还来得及。你要埋在老家还是盛京？啊？”
“什么文武两班，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庸碌小人。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地说我是朝奸，今日就开始给我家修祖坟了。诶呀，我老金家八百辈子都没有这么气派过。什么文武两班，什么领议政金自点，都是一群草包，到头来还是得向我一个白身敬酒。诶？这酒怎么喝完了屁股疼?”
“弟，你说什么？”
音达理忽然一睁眼：“我屁股疼。”
“屁股？屁股不疼，屁股让大炮子卷走了。”
“什么？什么东西让卷走了？！我刚还和金自点喝酒呢。”
“弟啊！咱们这是在海州城！”
“在海州？海州在哪？”
“在辽东。弟啊，你交代后事吧。”
“我...我...”话音未落，音达理便察觉到一股无力感自下身袭来，只一瞬便压垮了他。低头一看，血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完了，回光返照的点过了。弟啊，你要葬在哪？葬在辽东还是葬回老家？”
“我...”音达理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一个音。
“要是辽东你就眨眨左眼，要是义州老家你就眨眨右眼。右眼是吧？好，哥到时候一定把你的盒儿给背回去。”
“谢...谢...”话音未落，耳旁又是一声巨响。顷刻之间一股激流涌过，炮弹裹挟着一堆不可名状的物体从二人的头顶飞过，把金达理掀翻在地，只剩下半截身子的音达里也被吹得翻了个身，整张脸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咕噜噜冒着泡。
“嗯，这个发射速率果然很不错。”朱由检没看见城墙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第一发炮弹自侧面席卷过后便打翻了十好几个避雷针，城墙上的喊声在数百米外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