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朝贡，当然就是朝拜大明天子。为何要朝贡而不是归降呢？这就是此计之妙处——直接献城投降，老夫也觉得这是把自家的生意拱手让人。这一届的朝廷开明，指不定换一位天子就要开始从我们身上薅羊毛，挤牛乳了。所以我们绝不能投诚，就算大明许诺给我们爪哇知府、下港知县什么的，也绝对不能投诚。你们看那些个西南土司，到最后不还是改土归流了？等划定了新的两京一十三省，到时候朝廷怎么折腾我们都只是一纸调令的事情，我们还能抗旨不成？但是，朝贡就不一样了~”
他望着两人，饮了杯中酒，慢慢地说道：“何为大义？大义不就是君臣之义？做州郡是臣子，做朝贡国不也还是臣子？竟然都是臣子，那有何分内臣外臣？”
“这样是不是有浑水摸鱼之嫌？”潘明岩问道。
“不错。我们若是等到尘埃落定了再自立，那确实是浑水摸鱼。但我们要是从现在就开始准备，为朝廷立上一功，主动把荷兰人给做翻，这就不是浑水摸鱼了，这叫‘带艺入门’。”
杨昆立时抚掌叫好：“好一个带艺入门！老太哥妙计啊！”
“老太哥高见！来来来，后生再给您老倒上一杯。”潘明岩又站起身，给苏鸣岗满上。
“好好好，够了够了。”苏鸣岗举杯接下，把酒放在了一旁：“不过，你们二位可别高兴地太早。你们可曾想过——我们若是‘带艺入门’，我们能多少本钱？”
杨昆和潘明岩对视了一眼，回答道：“带着巴达维亚应该没问题。”
“巴达维亚虽说是我们的身家之所在，但相比较整个南洋也还是太小了。就算我们做翻巴达维亚的荷兰人，那也不过立一个城邦。巴城为何能成为东印度公司的首府？因为这里扼守巽他海峡，面朝南洋背靠外海，是一处通衢之地。我们若是在这里自立城邦，就算是真成了，日后也难保不被朝廷‘削藩’。其实说是削藩，到那时候我们不过是一座小城而已，削都谈不上，一口气就灰飞烟灭了。”
“那依老太哥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掰筷子的道理——既然我们一根筷子被朝廷一掰就断，那我们干脆拉上一大把筷子。巨港、淡马锡、柔佛、苏禄，我们把南洋的华商全都号召起来。朝廷要下南洋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各处都是惊喜交加，不知所措。我们若是能拉上全南洋各地的华商一齐做掉当地的殖民政府，自立为城邦，然后抱成一团向朝廷组团朝贡。于公，这是给朝廷一下子送上一整个南洋。于私，可以保住我们这一亩三分地。”
“嗯...咱们可以试一试，但这个范围得好好商议一下。苏太哥说的这些太大了，咱们得挑些比较容易成事的。”
“嗯...”苏鸣岗开口道：“据我所知，其实最容易成事的就是咱们这里。荷兰人太信任我们华人了，我们对荷兰人的部署一清二楚。再加上荷兰人数量太少，我们甚至不需要流血就可以直接通过政变把东印度公司给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