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聚拢在桌旁，桌上虽然摆着年夜饭的饭菜，但他们大部分菜都一块子没动。
今天出了不少大事。比起过个好年，他们更关心巴达维亚的未来——他们对巴达维亚的关心甚至更甚于市政厅里头的东印度公司。
“二位。”苏鸣岗抿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说道：“我们都知道，巴城对东印度公司来说不过是‘资产’而已。若是维持巴达维亚的开销超过了收益，他们立刻就会为了‘止损’将巴城弃之如敝履。他们可以丢，我们不能丢啊。老头子我都回家三年了，但还是放心不下巴城，从老家又回来了。且不说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们修的，光是这些个产业我们根本就抛不下。”
“我先前算了一下。”时年五十岁的潘明岩戴上了眼镜，推开自己的饭碗。作为杨昆内定的接班人，他现在已经开始逐步接手华商公堂的事务了。
他从身后的矮桌上拿起了一本账册，放在自己面前的空处：
“苏太哥，您看这笔账——我们九成五的产业在这爪哇岛之上。作为爪哇岛的首府，我们几乎所有的货物都要集中在巴城进行。如果巴城被抛弃，那就完了，全完了。土著会不会造反暂且不论，如果巴城毁灭，荷兰人撤离，我们就会和爪哇全岛脱离联系，万丹还有其他的土著王国就会立刻反扑回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矿山、蔗糖园、香料园，统统都会被侵夺。”
“唉...这是辛苦一辈子攒下来的产业啊。”杨昆叹了口气，苦笑一声：
“还是华人太少了。爪哇全岛只有六千华人，就算我们抱成一团也不到土著的一个零头。不过，在考虑荷兰人撤离的问题之前，我们还有件事没解决——如果荷兰人激怒朝廷怎么办？我们又如何是好？二位都知道，我们根本就没办法抛下巴城不管，我们的全部身家都寄托在这座城里。”
“我们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呐！”潘明岩把账本往地上一掷，整本册子倒扣在地上：“要是不帮荷兰人，立刻倾家荡产。要是帮了荷兰人，那就是数典忘祖，良心上过不去啊！天杀的荷兰人！你们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朝廷！朝廷是你们惹得起的么？”
“老潘，算了算了，别发那么大火。”杨昆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这事，咱们算是糊弄过去了。虽然演技很拙劣，但大家都不想撕破脸皮，没谁会计较我们的演技，只要面上能支应过去就行。但是明年，那就前途未卜喽。走一步算一步吧。”
“莫不如...”苏鸣岗捻着长须思量了一阵：“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荷兰人干掉，自己占了巴城。那棱堡都是我们给修的，阿昆呐。”
“诶，老太哥有何事？”
“你修巴城市政厅的时候有没有留暗门？”
“额...没有留。但他们那套我清楚，强攻是无用的，只能用臼炮从顶上轰炸才能攻下。老太哥，你是真打算带着我们拿下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