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满场的人都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临时换装了。倒是后头那些个国子监的学生都哭丧着脸——20选6,这没跑了。六篇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八股等着他们,他们接下来四五个时辰都得全神贯注,要不然第二天忘光了就没得写了。
虞世南念了白,便是满朝公卿送别唐三藏的戏份。文武百官穿着朝服上来,八仙过海般来了段唱词,便要向唐三藏求个法语儆戒:
“众官,听小僧一句言语:为臣尽忠,为子尽孝。忠孝两全,余无所报。”
“嗯,好。”钱谦益抚掌微笑:“要演的就是这种戏。”
那“唐僧”耳郭微动,闻听钱谦益在鼓掌,他又松了口气。
百官问完,又是一旁的百姓向唐三藏讨要法语。
一卖斛斗的小贩讨要,唐僧便说道:“十合一升,十升一斗。量尽大仓粟,人心犹未朽。万事休将一概看,自然寿算能长久。”
一做秤的小贩又讨要,唐僧又给他说了一通法语。
突然,人群中挤出一个花旦,甩着水袖娇滴滴、怯生生地问道:“小人是个开洞的,求法语咱。”
“怎生唤做开洞?”唐僧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那花旦做了个发科——圆嘟嘟的脸萌萌哒,弧度上扬的嘴角傲而不娇,微微泛红的脸颊让人感到无限温暖,双眼右视充满欢乐使人浮想联翩,轻挑秀眉深藏功与名。
“咦~~”唐僧见了这“发科”,恍然大悟,给出了发语:“阴无阳不生,阳无阴不长。阴阳配合,不分霄壤。豆有豆畦,麦有麦垅。豆麦齐栽,号曰杂种。咦!能将夫妇人伦合,免使傍人下眼看。”
“拜谢了师父!”一众人朝着唐僧下拜,退场而去。
——过了半晌,唐僧拄着“几十斤”的混金禅杖,气喘吁吁地走上台来,走到一个驿站的驿夫前:“善哉!善哉!离了长安,行经半载。于路有站,如今无了马站,只有牛站,近日这牛站也少。到化外边境,向前去不知甚么站?”
那驿夫做了个发科,一边发科一边说道:“师父,再行一月,前面是驴站。驴站再行一月,西番仛钹地面,是狗站。狗站再行一月,是炮站哩~”
“如何唤做炮站?”唐僧又是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那驿夫答道:“六根木柱,做一个架子,一根长木做炮梢,梢上一个大皮兜,长木根上,坠铁锤一万斤。时辰到,一交捽番,把绳子绑了,入兜炮,一榔椎打动关捩子,一炮送十里远。师父,与你那秃头——”
“咔!”钱谦益突然一拍桌,满堂的人又望着他。那驿夫吓得脸都有些发白,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礼部尚书钱阁老。
“你这炮啊,好是好,只是得改成我们大明的。”
“大明的?”汪然明侧过脸问道:“甚么大明的炮?”
“大将军炮啊!马上都隆武三年了,谁还用坠石头的回回炮?咱们都改用大将军炮了。你们几个看着办,把这出戏改一改。要用炮打,就把唐僧塞进大将军炮里头打出去,壮一壮我大明的军威。”
“阁老,阁老,没用炮打,没用炮打。”一旁戏楼掌柜坐不住了,赶紧开口劝阻。
“我知道没用炮打,这出戏我熟得很,哪里有问题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们以为这戏俗我就不看?要雅俗共赏嘛,而且不少戏都没法免俗。俗了就不看,那我没东西看喽。这段子我看过,后头观音菩萨差人送白龙马了是吧?我知道没炮打唐三藏,我就是让你们帮着宣传一下大明的新式火器。”
“这...”那戏楼掌柜望了一眼汪然明,后者捏着太阳穴思量了好一阵,开口道:“钱牧斋啊,把回回炮换成大将军炮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个炮...”
“后头有回回炮的布景没?”
“当然没有,又没真打出去。”
“那不行。我回头找丹阳那边借调几十门大将军炮来,过年的时候那车夫就这么着——‘狗站再行一月,是炮站哩~’这话一说完,立时就把大将军炮亮出来,和百姓们开开眼,乐一乐。你们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