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子回来了,是多尔衮下的令。本来人质归国该是件好事,汉城应该举城欢庆。但多尔衮的命令却让他们如堕冰窟——他要求朝鲜王必须出门迎接世子回朝,以君父之身迎接臣子,因为世子同时还兼任了清廷派往朝鲜的使节。
“胡皇要我迎,我又怎能不去迎?诸位的好意,孤王心领了。散了吧,孤王要沐浴更衣,那逆子还等着呢。”
“殿下!!”一个白发老臣跪倒在王座前,以头扣地,扣得头破血流,扣得铛铛响:
“我朝三百年来,服事大明,其情其义,固不暇言。神宗皇帝再造之恩,自开辟以来,亦未闻于载籍者,无以为报啊!朝鲜与大明,义则君臣,恩犹父子。今日殿下若是迎那胡皇的虏使,老臣便只好告老还乡,和文武两班共三百二十三人一同递上辞呈,以免使白璧蒙尘,污损道心。望殿下,恩准!!”
“臣等附议!”文武百官一齐跪下扣头。
“孤王...孤王知道了...孤王自有定夺。”说罢,他颓然起身,扶住了金座望了百官一眼:“诸位,散了吧,我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说罢,他扶着金座
景福宫里哭声震天,哭得惨绝人寰如丧考妣,整个汉城都能听见。街道上的百姓们议论纷纷,都以为朝鲜王薨了。
次日,朝鲜王领着文武两班出了汉城,在郊外迎接世子——依照多尔衮的要求,朝鲜王按照迎接“天使”的礼节迎接了自己的亲儿子。两班大臣一个个气得怒目圆睁,但又不敢多言。
礼毕,父子同车进了汉城的城门。城中百姓尽皆伏在路两旁恭迎他们,这些百姓们一个个都把头伏到地上,不敢说话,文武两班也都跟在后面。此时此刻,他们二人虽然处于闹市之中,却正好没人打扰。
诡异的是,多年不见的父子二人并没有什么话。
朝鲜王只是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权当世子不存在。一旁的世子侧身望了他一眼——朝鲜王并没有反应。
又望了一眼,
“父亲...上次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抱在一起哭。”
“是啊,两年前。”
“那是44年的正月啊...”
“44年是什么东西?”
“1644年啊,两年前。”
“甲申国难,天朝蒙羞之年。”
“父亲,你为何要执拗于一朝一代?天数有变,神器更易了!”
闻言,朝鲜王望了他一眼:“这就是我们之间没话说的原因。”说罢,他继续目视前方。世子几次想找话说,他都只当没听到。
入了宫,又是一套迎接"天使"的礼节。父子二人分宾主落座,开始吃泡菜。一直到坐下来吃饭之前,朝鲜王除了些场面话以外,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啊~”世子吃了一口泡菜:“家乡的泡菜啊。”
“好吃吗?”朝鲜王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
“好吃,就是咸了些,辣了些。”
“我朝素来不爱清淡的东西,多半是孩儿你在清廷那边吃胡食吃多了,忘了家乡的味道。来来来,你不是思乡吗?泡菜是朝鲜的特色,多吃一些,多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