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那老尼便放心了。对了，殿下啊，要不你就见见那黄巡按吧。”
“他人在外头？”
“是在外头。”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找师太算命？”
“那老头名叫黄宗昌也是个烈性子。早些年是壬戌科进士，在广东做过县令，在湖广当过巡按，却因为得罪阉党赋闲在家。还没等重新被启用，清军便南下了。那时候他变卖了家中财产在即墨抗清，竟然还成了。但清军一南下，山东的李自成残部又开始反扑。正巧南京那边下了道‘联虏平寇’的令，黄巡按便接了旨意，去请来清军灭了李自成的残部。事后清廷准备封他做山东巡抚，被他拒绝了。”
“那他有什么好后悔的？”
“这不是清军南下了吗？他痛恨自己糊涂，竟然真信了南京那边的昏招。他总说什么：就算给李自成也比给鞑子好啊！就因为这个，他日夜不得安眠，总想求个卦看看自己有没有阴福，会不会遭报应——其实他就想问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尼也说不清对错，便一直没给他算，生怕错解了天数。”
“那行，他这个卦我来解。”说罢，慧觉师太便站起身道了声佛号，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蓝袍老者走了进来。还没等朱由检问话，他立时便拜了下去：“罪臣黄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啊！”
朱由检连忙走上前扶住了他——他可不习惯看一个老头子拜他。真要拜下去了，他得拜回去心里头才会安心。
“罪臣的罪过可大了啊！竟然放了鞑子进城，这不是罪是什么？”
“要有罪也是朝廷失策。更何况寇确实是平了，只是虏不愿意走了而已。这是胡虏的罪，不关黄巡按你的事情。凌御史，巡按你知道吧？”
“知道。他不是投了鞑子？”
“他也和巡按你一样信了朝廷联虏平寇的计策，这才闹出许多事情来。不过凌御史早就发现不对劲，便也一直在和南京那边联系。在八旗南下的时候，凌御史已经开始招兵买马。现在朝廷已经开始反攻，凌御史那边已经藏进了沂蒙山，扼守住交通要道。黄巡按，胶东这边现在已经是关门打狗了。御史你看我们这狗打得请不轻松？”
“竟有这等事？原来凌龙翰是诈降？怪不得那么多人去投他。若真是那样便好办了，胶东是空的，朝廷尽管打。”
“什么？空的？！”凌御史确实和他说过胶东防御薄弱，但他人不在胶东，没法实时掌握胶东的军情，并不知道到底有多薄弱。现在黄巡按竟然说是空的，着实是让朱由检吃了一惊。
“对，就是空的。鞑子根本没分兵守城，现在山东各地都是自己管自己。伪巡抚方大猷手上只有五百多个兵，管济南都管不过来。别过管胶东，他连来都不敢来。鞑子在每个城也只是派了十几个八旗兵监督当地县官，我们若是去攻城那就等于是一座空城。只要朝廷举起大旗，整个胶东都会望风归降。”
“此话当真？”
“当真。去年秦尚行起义过，一小撮人就把县城拿下了。去年赵应元也起义过，也是几十个人就把城拿下。山东虽然在沦陷区的最中间，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守备。唯一忌惮的就是八旗从外地来的反扑，因为空的就只有山东。蓝旗白旗在西边，黄旗在北边，红旗在南边，把山东包了个圆。所以那两次起义立时便被扑灭了，毕竟孤城一座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