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的复社其实和东林党人是一个成分，所以他们没有团结起来斗你的理由。若真要斗你，那就是你触碰税制的时候。所以老夫提醒你一句——修黄册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要是现在去修黄册，那就等于和江南地主掀桌子。不过...万事无绝对，其实这事情也并非没有盘桓地余地。”
“哦？”
“东林党的成分非常复杂，而修黄册打压豪强这可是国策，太祖皇帝就定下了大明朝要抑制土地兼并的国是，这一点不容任何人动摇。所以你修黄册这件事本身就是秉持‘皇明祖训’的纲领，堂堂正正，正正堂堂，没什么人敢在明面上拦你。如果你做好先期的准备工作，站在大义的名份上动手，再用些妥当的举措，那朝中的反应也不会大到翻天覆地的地步——当然，那些家中直接被打击的除外。”
“那这次去徽州，他们也都在看着我喽？”
“他们的确是在看着你，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想看看你是能沟通的‘聪明人’，还是魏忠贤那样除了撕破脸皮没得商量的‘十三点’。如果你在徽州能表现得足够有智慧，足够稳重，那他们也并非是无法沟通的野人。毕竟大家都是文化人，文化人就要用文化人的方式来交流，撕破脸皮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但这些的前提是，你也得是知书达理的‘文化人’。”
“我看着不像文化人吗？我也没有用什么非常手段来对付他们啊。”
“但你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明确的政治纲领，至少修黄册这事他们现在不知道。他们最希望的事情当然是...就制台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他们最希望的就是你和他们一起跳极乐净土。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也没念过什么诗，也没写过什么字，所以他们不知道你能不能跳得起来。”
“额...孔阁老你要我念几句诗？”
“对啊。你要是想和百官们打好交道，就得先念几句好诗，写几篇好文章给他们听听。诗如其人，要看这人如何，看他的诗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念诗给他们听，这也是为了怀柔一下他们嘛。”
“也罢。鞑子都知道怀柔呢，那我也怀柔一下吧...我想想念哪句诗啊。”
“制台你还能随口吟诗？哦呦呦，厉害了厉害了。制台你等一下，老夫那纸笔记一下...好了，你念吧。”
“我不是...”
“诶呀，制台你念吧。”
“我没有...”
“陛下啊，你看看，这就是肚里有货的人呐，肚里有货的人都说自己肚里没货。”
“那个...德约啊，你就念一句吧，让孔阁老帮你传一传也好。”
“那我就念了啊。”
“念吧。”说罢，孔阁老拿起了笔。
朱由检心一横——“好歹背了那么多。病中垂死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凑呗，谁不会啊？”说罢，他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
“快马离天三尺三。”
“好！”孔阁老奋笔记下了这一句。
“西风落叶下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