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老身年纪也大了，战场上冲杀这种事情也干不来喽，打仗还是稳一点好。就像今天这样，老身一边喝着茶一边看，这倒是挺好。多慢都不要紧吗？”
“没关系，多慢都不要紧，我们在东北的作战还需要时间，太保你明天夏天取下关中屯兵虎牢关就行，到时候我们就能对北直隶和中原的鞑子四面包夹，任他们再能打野战也支应不过来。”
“有制台这句话就好，那老身就慢慢地来，不着急。对了制台啊，你觉得多铎能撑多久？”
“爆破弹打得就是他挖的战壕，按照他前几天的性子，应该能支撑几个时辰吧。”
“砰~”话音未落，又是几声撞钟似的沉闷炮声，那是飞雷炮标志性的声音。上一次只打了一发，目的是为了试射。这一次则是五门齐射，同时把五个蒸笼大小几十斤重的炸药包扔了进去，这么多的黑火药就算是换算成tnt也有十几公斤了，等于两千多个82式手雷同时爆炸。
“各位，赶紧捂上耳朵，有大炮仗要炸了~”朱由检嘴角一扬，抬起了自己的手。
多铎站在堡垒里头，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五个逐渐变大的黑点——
“苍天呐...”他慢慢地匍匐下身体，躲进了坑道里。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他的耳朵又被震成了宕机状态。眩晕感再次袭来，这次他有了准备，找了个空处张开了嘴。
几秒的时间好像过了一辈子，热浪一波接着一波袭来，沙土一层接着一层盖上，断手断脚满天乱飞，连炸药包自己炸出的蘑菇云都被震散。
一个炸药包正好落进了清军的壕沟里头，飓风般冲击波从硕大的炸药包中迸发而出。清军是第一次挖战壕，可没人告诉他们战壕一定要挖成直角——没有直角战壕来缓冲，冲击波就会像开闸泄洪一样根本就停不下来，沿着清军的坑道系统左右隳突席卷了，路上的一切。
最靠近爆炸点的坑道直接被震成了平地，附近的几个人化成了漫天飞灰。冲击波卷集着混杂着浓烈血腥气的暴风一路扫荡过去，离得近的人直接像布娃娃一般被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再远一些的便觉得胸口和脑门同时挨了一大锤，脑袋里头锣鼓铙钹一通乱响，恰似做了个水陆道场，嘴里眼里耳朵里鼻子里一齐往外喷血。
“我的娘呀...”多铎暗叹一声，抖落抖落泥土，从一堆沙石中间爬了出来。四下里看了看，不少人都从泥巴里头爬了出来，他们挖了好几天的坑道已经面目全非，被震塌了大半。
“跟他们拼了！”众人振臂一呼，拿起了刀枪便要冲下去和明军决一死战。再留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有血性的都准备冲上去和明军拼了，没胆子的却开始灰溜溜地开始往后面爬。其实有的人早就想跑了，只是身在堡垒之上没法动，趁着大乱的时候他们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准备趁乱开溜。
“回来！都给我回来！”多铎指着带头的人大呼，可他的脸早就沾满了泥土，根本看不清面容，这些小卒也不熟悉他的声音。另外还有个问题——他会说汉语，但这年头可不是所有的满人都会说汉语。他喊一句“回来”，就得用满语先讲一遍，再用汉语讲一遍。
这么多人都在行动，一拨人听见了满语的“回来”，向四周看看，别人都没动，接着干自己的。另一拨人听见了汉语的“回来”，也向四周看看，也看别人好像没什么反应，依旧是各干各的。
多铎戴上帽子站直了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这个主将和其他的士兵都是头顶避雷针身披白甲，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区别。他的亲随早就不知去向，没有了护卫的簇拥，他这个主将和其他的士兵比起来并不怎么突出。
越来越多的清军从壁垒中冲了出来，约莫有数千人。他们手持着兵刃，穿着重甲，从几个堡垒里面走了出来，冲向了明军的阵地。
“夭寿啦！鞑子给我们打急了，跑出来了！”开炮的炮兵一见一大群清军都杀了出来，立时便把手伸进土里，抓住了飞雷炮上的几个铁环：“哥几个一起用力，抬着一起跑！一！二~三！”
只听几声号子声，那五门飞雷炮像拔萝卜似的被炮兵从地里拔了出来，两个炮兵一前一后抓着铁环抬着铁桶一样的炮管子拔腿便跑，后面几人拎着铁铲扛着炸药包跟在后面一路狂奔。几十个人一溜烟地抬着轻便的炮管撤了回去，撤到了那些前卫堡里面。
见清军零零散散地送堡垒里面冲出来了，朱由检立时便下令：“传令下去，不要浪费时间，直接齐射，把他们击退。拖久了全都冲出来那就麻烦了。”一个传令兵领了他的话，冲下城骑上马便往前冲——这个情况先前没有预料到，所以没法用旗语来说明，也就只能跑过去传令了。
在传令兵到达之前，冲在最前面的清军已经接近了前卫堡。
前卫堡是建立在长堤前面的几个独立的小堡垒，空间并不大，只能容得下几十个人在其中驻守。但因为它小，所以它受到的冲击也非常小。陷进清军冲锋队列中的前卫堡立时便来了个中心开花，几十个人站到前卫堡的胸墙之后朝着下方四面开枪。
虽然前卫堡也只有三米高，但这也不是人能够徒手攀爬的高度。前卫堡上的士兵并不会冒险露头出来朝下射击，他们只要把枪口朝下开一枪就必定能收获到一个击杀。有些清军试图叠罗汉往上爬，他们便掏出装填了硝糖的震天雷往下投掷——他们特地等到引线快燃尽的时候再往下扔，要不然下面的清军接住震天雷再扔上来，他们这些在上面的家伙可就全完了。
大量的清军被前卫堡拖住，但绝大部分人依旧冲向了长堤——长堤上有新军的士兵也有其他的明军，在这种时候无论是使用猴铳还是鸟铳都没什么区别，闭着眼睛往下搂火总能放倒一个，一旁的虎蹲炮和大将军炮也在装填霰弹对准了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