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教廷把脸皮和内裤都输得一干二净，罗马实在无力供养遍布全球的布道事业。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一些坚定地信徒，广泛地发展信众。下一步的传教重心是在印度，那里出产黄金白银和宝石。如果能够让一些印度的王公皈依基督教，教廷就能获得更为直接的利益，这将能够帮助我们重整旗鼓。和实打实的钱财比起来，让中国皈依这件事实在是太遥不可及了，长达百年的传教事业都没有取得有效的成果，教廷实在是耗不起了。日本也开始完全锁国，我们的好几批兄弟都在江户城被处死——看清现实吧，若望神父，远东的大门已经对我们关闭了，我们只有战略收缩才能维持住我们仅存的硕果。放弃中国吧，神父。让中国坚定地信徒都转入地下，维持他们的对宗座的向心力，其余大部都撤出中国搬到印度去，这才能重振教廷。”
“这些话是宗座让你们带的？”
“我们哪见得着宗座...不过这些话确实是上头要我们带的。至于是不是宗座本人的命令，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说得好啊，说得好...”汤若望连连抚掌，一边低头接着喝豆汁。
一旁的袁都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一边用小勺吃着蛋羹。他还是第一次听人洋人说话——虽然听不懂，但是还挺有意思。
“三位，说说你们自己吧。”喝了一口，汤若望抬起头问道：“那个《威斯特伐利亚协定》开始执行以后，你们怎么就不在教堂教书了呢？”
闻言，三人都垂下了头。往事不堪回首，身陷囹圄的他们一想起自己本该平静地生活被打破，不由得都沉默了。
半晌，一人开口道：“若望先生，你知道我们是哪里人吗？”
“听口音像是西边的。你们是哪儿的人？”
“我们三个是阿尔萨斯人，我叫韩麦尔。还记得那天——那天的的天气那么暖和，那么晴朗。
画眉在树林边宛转地唱歌；锯木厂后边草地上，瑞典的士兵正在操练。瑞典占领军的卡尔大元帅亲自来到了阿尔萨斯，他是克里斯蒂娜女王留在德意志的代表，负责督导《威斯特伐利亚协定》的执行。
看他们练兵倒是比给那些猴崽子上课有趣多了；可是我还能管住自己，急忙向学校跑去。
我走过镇公所的时候，看见许多人站在布告牌前边。我回去的这半年，一切的坏消息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败仗啦，征发啦，占领军司令部的各种命令啦——我也不停步，因为我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说着，他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面前的豆汤。
八个月前，阿尔萨斯的一个小镇的教堂里。学校开始上课的时候总是有一阵喧闹，就是街上也能听到，那一天也是一样。
韩麦尔先生穿着心爱的高跟鞋和紧身裤，这些都是庄严的正装。平日里只有上级来视察或者发奖的日子他才穿，但那天若再不穿以后就没机会穿了。
望着喧闹的教室，他敲了敲铁尺示意全班安静下来，随后站在讲台上痛心疾首地宣布：“我的孩子们，这是你们最后一节德语课了。”全班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