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成长龙的队列继续前进，队伍看起来就像没动过似的。排队的人还是从宫殿门口，一直排到高门的门口。
“下一个！”
牧首随着内卫的喊声一起走了出来。他还没有到要拄杖的年纪，但作为牧首，权杖本身就是他的固定搭配，就像哪吒一定要留两个团子才能看出来是哪吒。牧首，也一定要拄着权杖，才不像是随便从哪走出来的希腊老头。
现在君士坦丁堡牧首的着装和日后的大不相同。他当然不能像一国的宗教首脑一样穿着金袍子招摇过市，他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牧首。
历代牧首都会因此而选择与普通神父几乎没有区别的黑袍，黑帽。他们的黑帽甚至很像耶尼切里的，都有一大块布料从头顶垂到脑后。不同的是，耶尼切里的帽子是袖筒型的，而牧首戴着硬筒帽，黑布在头上围了一圈，包住帽子，然后一样从背后垂下来。
平时他也不至于有这么低的识别度。就像所有人都穿“常服”的时候，谁被围在中间谁就是主位。
但面见罗马的摄政王，他当然不可能带着一大堆打扮一样的牧师去觐见，锦衣卫都不会一下子跑出来这么多人。进去见朱由检的，就只有他一个。
再出来时，牧首扶着权杖朝四周看了看——
一排一排人从他旁边走过，在队列里翘首以盼。又有一群一群的人从他身旁离开，在大殿内外进进出出地跑路。但却没有一个人为他停下来。
“啊，都一样，全都一样。”他摇了摇头，自己一个人扶着杖朝门外走。说实话，这权杖反而是他最大的负担。这玩意儿是纯银打造，是历代教会的财产之一。银是软的，并不能像真正的权杖一样在地上砸来砸去。
银又很重。这么一根权杖其实和战锤差不多重，只是重心分布更加均匀，比战锤好拿而已。但重量还是一样。
一个老头要举着战锤一样重的银杖，还不能真的碰到地面，更不能在地上摩擦。这对他来说是个艰巨的考验，而且身旁任何一人都没有要帮他的意思。每个人都看着宫殿里面，看着坐在王座上的那位。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银杖悬在半空，老头子一个人走到了高门的门洞里。周围黑漆漆一片。
“诶，等等，停一停。”一只手从上面抓住了权杖。
“终于要动手了吗？我就知道要动手。动手吧。”牧首松开了权杖，站在原地，任由拦住他的人把权杖拿到一边。
“啧。”克里斯蒂娜从外头的光里走进来，“这家伙不会说希腊语，他的拉丁语也太蹩脚了。牧首阁下，您可能没听懂。他只是让你，停一下。”
“克里斯蒂娜陛下。早晨好，那么，要对我动手的是您？”
“对对对，是我，我要把你干掉了。来人，把请到楼上去。”
一左一右，两个内卫架住牧首就往高门的楼上走。他们架得很熟练，牧首也熟练地配合了，因为以前这活就是耶尼切里来干的。
被架到高门里面之前，牧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只看了一眼，就被架进了楼道里，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