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直接把城占了?很好,干得漂亮。”朱由检并没有反对邵纲和郑成功的做法。他把信也递到了克里斯蒂娜面前,“你猜他们两个,是谁下的决断?”
“肯定是老邵吧,我看看文笔。是谁写的信?”
“郑森写的。老邵不给我写信,他会直接派人送口信回来。”
“嗯...这看着,确实不像他做的事。或者,即使是他参与了决议,恐怕也一定是老邵先提出来,他才觉得可行。”
“哟,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这个人做事不是很明白嘛——他这个人做事是喜欢折衷的。如果他想要开一扇窗,那么他一定会先讹诈要拆房,然后再去开窗,最后被凿墙开窗的那边还得谢谢他。老邵就不一样了,他一步到位,从来不啰嗦。该施压到哪一步,他一步都不让。”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步?”
“我?我的底线比较灵活,主要取决于我手上有多少牌。但如果我有你们现在的牌,我一个都不落下,会把这整个城全部打包卷走,不给那些热那亚人留下一丁点渣子。”
“好家伙,所以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痛恨热那亚人,就这么简单啊。这群奸商在德意志的土地上用自己的钱袋子攻城掠地,贬值基于股权的盘丝洞。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拔除毒瘤的机会,一次也不会——当然了,你们不是本地人,当然就没必要做到我这样。担如果给我机会,我可不会慢慢来,我恐怕会直接抄了热那亚的家。”
“嗯...其实我可以理解。热那亚,还有寄生其上的圣乔治银行,的确都是危险品无疑。不过作为外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也不好做得太绝,所以只在规则之内下手。老邵就很好地体会了我的意思,他在规则之内一点都不留情。”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把他派过去?”
“当然。郑森也不至于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他那边会有人保护好他的。但他这个人有个习惯,他喜欢谈判。我发现了,他不是一上岸就脑子抽抽,他在船上和船下都奉行一个处事原则,就是能谈就谈。理论上这确实更仁,但我的决策不只基于眼前的选项,我还得把目光放长远。有些事情,在当下谈判虽然划得来,但长期来看后患无用——你不可能把50年后的事情摆到现在的谈判桌上来。但我做决定时候,我必须这么想。”
“诶~这就对了。所以我有时候在想,郑森小时候是不是缺了一些‘统治者’的教育。”
“他当然没有,他老爹发家也就是近20年的事,而他老爹想要染指朝廷的大位子恐怕还是四五年前的临时起意。他们家海商出身,哪有闲工夫给自家的子弟做‘统治者’的教育。他学到的其实也不是算账的手艺,而是‘协调’的本事,也就是宋江的手艺。”
“那他和宋江比起来如何?”
“嗯...不好说。要是说小说里的宋江,那么宋江的自来熟是他没有的。他其实挺别扭,不太愿意和他看不起的人打交道。这也怪他老爹,他老爹给他做了海商...或者直接说,直接做了海盗的学前教育,发家之后却又开始给他恶补正统学术的路子,还直接把他送到东林魁首钱谦益的门下。这俩就不挨着,结果现在又重新干回老本行,所以他现在很别扭。我看,他至少得在35岁之后才能将二者融会贯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