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有那么长吗?”朱由检在旁边看着——看着她在那“balabala”地写,笔尖动得和打印机一样快,墨水瓶子看着都下降了一小撮。
“因为我还得写点别的东西,这还得问问你,还没写到那。”
“问吧,什么事?”
“你介意我传播一下汉学吗?”
“我当然不介意,不过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助。需要等六部的人到了再开始?”
“这倒是不必,以为我不是要现在就让他们去念四书五经——我也不会在家庭信件里写这些。我想写的是一些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哦?比如呢?”
“比如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学中文这么感兴趣?我接触中文的时候,几乎是废寝忘食地学习,把全部的时间投入上去,然后和你们进行高强度的会话联系,紧接着就是大量阅读。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是想要主动和我接触的吧?你一开始只是来搭船的来着。那么一开始吸引你的是什么?”
“用一些神学上的词语来阐释,当时我觉得中文是一种至善纯正、普遍通感的原初语言,是躲避了‘巴别塔灾祸’的伊甸园之语。所以我要学习汉语,学习其中的奥秘,我将其称为‘clavissinica’——‘汉字密钥’,我认为这个无药可救的旧世界只有通过新语言才能拯救,因为语言是灵魂的窗口。汉语作为伊甸园之语,具有唯一的合法性,应当代替腐朽的拉丁语来监护这种‘新语言’的产生。”
“你在说什么...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思想?”
“是我,滋溜滋溜。”奥古斯塔捧着茶杯,“她有这种想法,我知道她有这种想法,所以我帮她归纳总结了。准确地说,不是我帮他总结,我把1668年英国皇家学会的论文《真正的字与哲学语言》给他看了。以及,这种想法最早产生自培根,培根认为汉字是真正的字。后来是约翰·韦布,他的观点在《中华帝国的语言是原初语言》——克里斯蒂娜所总结的观点,就来自这里。”
“所以,发表这些观点的人,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想干的事和日本人一样。”克里斯蒂娜回答他,“他们觉得应当用汉字的表意系统来替代拉丁字母。经过调查后,我和许多传教士得出的结论一样,我认为这可行。这一点已经在日语上实践过了,即使是和汉语风马牛不相及的日语,同样也可以用汉字来表记,没理由德语不行。”
“这真的可行吗?”朱由检自己都不信。
“我觉得完全可行,因为汉字表意。我们完全可以像日本一样,借用汉字的字形来表达我们自己的语言——你要是学过拉丁语你就知道这种语言有多累赘了。拉丁语有主格、属格、与格、宾格、夺格,词性变来变去,后缀一大串。这完全违背了人类的天性,复杂到没有必要。就算在德语这里,也有主格、属格、与格、宾格,还有阴性阳性中性,还有一大堆要死记硬背的人为规则。这一点也不合法,一点也不原初,一点也不自然,不能至善纯正,也不能普遍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