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是真的?”邵纲背着手,把玩着手上的剥皮小刀。
“每一句都是真的,尊敬的大师。我们已经有半年没收到来自那位灰衣教长的消息了,听说他在去年秋冬就中风在床。”约瑟夫坐在下面,没人绑着他,但他也不敢坐满整个凳子。
“又中风了?他怎么中风的?”
“据说是因为打猎。”
“哦~~难怪。所以老头子就应该在家里喝茶,要节制。看来这个番僧也不怎么诚心,枉造杀孽。罪过罪过,福生无量天尊——不过话又讲回来,你之前怎么不讲?”
“之前?你们之前没有问,我也不知道你们需要这些消息。而且这也并不是什么秘密。马扎然还召集朝臣商议过这件事,准备在灰衣教长离世之后让嘉布遣会放弃托钵修会的戒律,重新变成普通的坐堂修会。”
“那还有什么消息,是你们都知道,但我们有可能不知道的?”邵纲问。
“啊,这个...”约瑟夫想了半天,“法国人吃猪脸肉,你们知道吗?”
“知道。”
“法国人吃牛心牛肺牛胃呢?每个城都有内脏街,老道的法国人每天都要去逛。”
“知道。”邵纲有些不耐烦。
“那法国人还吃蛙肉!这个你们总不知道了吧?”
“吃个田鸡有什么好汇报!我要听有价值的情报!政治,外交,军事,你自己觉得哪些有用?”
“那么...法国加入了新教联盟?”
“你坐着别动。”邵纲把他撇在一边,走到门外去:
“制台,我看得具体找个问题,要不然他永远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看来在欧洲开展情报工作还挺难得啊...是不是语言翻译上就有问题?”
“这方面的问题也存在。因为拉丁文不是他们的母语,也不是我们的母语。以拉丁文为仲介来交流,恐怕很难让他积极思考。”
“那以前碰到这种情况,你们一般怎么做?”
“嗯...”邵纲想了想,“这是第一次碰到。不过如果参循旧例,似乎可以把他当做外围人员来使用。”
“这怎么用?”
“明确给他委派一个任务。能办就办,办不了拉倒。如果这次成功,下次再用。如果关键时候掉了链条,弃之不用就罢了。不用考虑长期雇佣,只给一锤子买卖,一锤子一锤子地算账。”
“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另外。”邵纲补充,“在您的允许下对天书进行了一些‘翻阅’之后,我也对锦衣卫的后续工作有一些见解。”
“哦~~~老邵你有建议了是吧?很好很好,我一直都很想听你的专业意见。你怎么不早说呢?”
“因为一只牛要是能吃草能犁地,就不要乱动折腾它——这是太祖皇帝给的教训。锦衣卫的工作要是没有问题,那最好就别动。但现在我们碰到了言语上的障碍,也有身处海外的种种不便。所以要改就这时候改。”
“那你打算改什么呢?”
“密折!”
“...”朱由检下意识地要看老邵在不在旁边,但现在说话的人就是他。
“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还说,这玩意儿‘太哈人了’。”
“哈人,但是有用。国内不需要密折,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天花板上,地板下,乃至花盆里都有可能藏着耳目,因为所有人知道锦衣卫到处都是——这招在国内有用,是因为国内往哪里派锦衣卫都很方便。等到往朝鲜和日本派锦衣卫的时候,您就想想我那可怜的师叔吧。他在九州岛要饭大半年才蹭了琉球的船回家。但是在欧洲这里,我们不可能同样也派出这么多干员去花盆里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