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朱由检收到了第一批间谍的报告。邵纲并没有急着送进来，而是把报告搁在早餐桌上。
“已经十二个细作了？他们做过什么？”
“什么都没做。这些细作什么都不做，就吃吃喝喝，和正常士兵一样训练。他们好像确实不打算做什么。”
“有没有什么隐秘的活动？比如有大炮的火门被锤了钉子进去。”
“额...确实是有，有三起。但干这种事的不是这些细作，而是普通的佣兵，似乎是因为没有面包吃而心怀愤恨。那些细作反而都非常老实，连违纪的都没有。”
“那你怎么看？”
“凡有所予，必有所图。那个佛郎机的和尚宰相送了细作来，总不能是为了以工代赈吧。”
“搞不好还真是在以工代赈呢...老邵。”朱由检抬起头,“我先问问，这些人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我并未和那两位进行沟通，这是她们直接递交的细作名单。我也很奇怪，她们怎么能只通过看档案就能看出来谁是细作，照妖镜也没这么照的。”
“嗯...”
“要不要去问问她们？”
“不用，我大概有数了，先自己确认下。老邵你去照着名单抓两个过来，客气一点，毕竟他们还没做什么。然后，让他们回答这个问题——”
——“问过了，制台。”
一个小时后，邵纲回到了朱由检的面前。
“他们确实是‘嘉布遣会’的成员。”
“果然出乎意料地简单。”
“但这些人是做什么的？”邵纲还是没搞清楚，他只是问到了这个词，“他们甚至不反抗，我只是找到他们，喝了杯茶，开口一问他们就坦然回答了。这是细作？”
“他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间谍细作。他们是，纵横家的人——嘉布遣，意思是尖顶风帽会。表面上是天主教的传道修会，实际上是黎塞留的群鸦。”
朱由检知道嘉布遣会，是因为黎塞留成名战，拉罗谢尔围城。这伙人在围城战的时候城里城外到处忙活，下水道炸药包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完成黎塞留的政治诉求——而不是教会的。
“也是和尚？”邵纲皱着眉头，“这捅了和尚窝了？怎么宰相是和尚，细作也是和尚，这佛郎机难道不靠和尚就不会办事了？”
“你别看这些佛郎机和尚是和尚，他们可厉害得很。走吧，带着名单，我去问问她们到底要怎么做。”
——“你很厉害嘛，竟然能猜到我的筛选标准。”克里斯蒂娜放下笔，“所以，你也知道嘉布遣会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
“那么高卢主义和山外主义，你也知道?”
“我知道，但你得和老邵说一下，方便他抓人。”
“好吧，那大概是这么回事——”克里斯蒂娜示意外头的侍从搬来两个高背椅。
“高卢主义和山外主义，其实都是蔑称，阉党。阉党绝对不会叫自己阉党。高卢主义，即是法国本土主义的思潮，因为高卢和法国，也就是佛郎机国的古称。山外主义，山即阿尔卑斯山，指的是罗马教宗试图把威权布设到阿尔卑山以北的欧洲内陆的企图。这两种思潮虽然起源于教会，但不仅仅止于教会，也不仅仅止于法国。”
“那黎塞留是？”
“黎塞留本人是高卢主义的受益者。你可以看到，他可以顶着红衣主教的身份来暴揍教廷和神罗，就是因为高卢主义传统。实际上法国反新教也是如此，因为法国的情况和别国完全不同。高卢主义下的法国教会并不支持教皇，而法国新教反而想要颠覆现有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