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丧仪黑纱的太后,缓缓走到王宫书房落地窗前,走到卡齐米日枢机的背后。波兰国王办公桌就在窗子旁边,国王的印玺静滞了几天,还没有蒙尘。
“唉。”两人并列着,许久没说话。
窗外的华沙正值下午,太阳已经到了西侧,街上的买卖也过了最好的时辰,沿路的摊贩开始收拾推车,准备在日落前回家了。
“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玛丽亚。”
“嗯...只是,现在我已经是露易斯了。在波兰,没人能叫玛丽亚。”
“我们并不在波兰——至少我不在。这么多年,我都还活在巴黎。早晨的阳光,温暖的火炉,还有笛卡尔的书。”
“只是,枢机您多了些白头发...”
“抱歉...但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太后望向了他:“您应该知道,这都是黎塞留的安排。黎塞留想让我接近波兰,所以安排我来招待。即使是现在,继任黎塞留的马扎然也依旧希望我改造波兰,让波兰接受法国的影响,说法语。”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即使是把波兰变成马扎然的棋子?”
“让波兰见鬼去吧!我乐意于此。”
“好吧...其实,我明白。您,还有您的兄长,瓦萨家的所有人,都为理想而活。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活在理想中。20年过去了...您得明白,我无法像您活在20年前的巴黎。我,还是活在华沙。”
“那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露易斯太后?”
“好吧...我也准备好了。”太后,缓缓低下了头——她有些失望。就在刚刚,世上最后一个称他为“玛丽亚”的人也改换了称呼。
“那么...如你所愿,从今以后我就称呼你为露易斯了。”
“等等!”突然,太后抬起了头,“你要成为波兰的国王?”
“我打算敬奉我兄长的血脉。”
“这不是哈布斯堡的要求?”
“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会成为波兰的摄政,国王陛下成年以前替他处理国王的事务。”
“那么...我要你帮我把名字改回来。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名字,玛丽亚·露易丝。过去我身不由己,但现在你能帮我。帮我改回来。”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会成为波兰唯一一个在名中冠以玛丽亚的女人。但是这样...这样会改变波兰。”
“为什么不呢?”
卡齐米日枢机攥紧了袈裟,指甲在袈裟上掐出了一道痕迹——旋即又松手了。
“好吧。波兰对我毫无用处。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如您所愿,我的玛丽亚太后。”
玛丽亚太后,竟然迟疑了——
“抱歉。”她低下头,“我不该利用你的理想。我这辈子都在为黎塞留和马扎然工作,我不想再为他们而活了。卡齐米日枢机...哦不,卡齐米日王子,我会去试着找回巴黎的那个早晨。希望我们的时光,也能一起回到巴黎。”
“不不不。”卡齐米日摆了摆手,“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已经答应你了,你会是波兰唯一的玛丽亚。过往的东西记不得了,你也没必要去试着找回来——我们可以往前看。”他向四周看了看,目光停留在旁边的,国王的那张书桌上。
“我记得20年前的那张书桌,也是这么大。窗帘...窗帘开着不要紧,这是4楼。”说着,袈裟落到了地上。
——次日晨。
“卡齐米日枢机,熊掌大人到了。”廷臣向他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