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们是威尼斯来的，我们...”两个威尼斯人站在总督府的走廊上。他们全身都罩在长袍里——是特意选的丝绸长袍，鲜红的织花软缎，上头织了红的牡丹和绿的鸳鸯，国内一般拿来当床单。
虽然早听楼下的警卫说两个人披着床单就来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两人把床单在身上围了好几圈，斜挂在左肩上，还特意在下摆打出了折子。剩下一大截布头，托在左手上。他们两人的左手就始终托在半空，像托着空气玲珑塔的李天王。
“好家伙...真就一路披着床单来了。”他眨了眨眼，指着候见室的门：“来找制台？那就进去坐吧。”
“我们想见见凤凰王大人，我们...”
“知道，进去等着。”
“...”两个威尼斯人，互相看了看，“我们...”
“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葡萄牙人是不是提醒过你们，如果我们说‘等着’，就是没空。说‘考虑’，就是没戏，是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确实是教你们等着。制台现在不在，还没回来。”
“呼...”两个人总算松了口气，“那请问，我们大概要等多久？大人他去做什么了？”
邵纲掏出表看了一眼：“现在两点，他大概五六点回来，他去留影了。”
“留影？”
“就是找人画像，在金字塔那边，晚上回来。你们进去等着吧，我去给你们安排些茶点。有什么忌口的吗？哪样荤素不吃？”
“不忌口不忌口。”两个人连连摇头，“我们就进去了。”
“进去吧，随便坐，回头等到了点我再给你们排座次，今天要见的人还不少。我一会就来，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提前知会我一声——凡是大事，都要提前说，不要到制台面前稀里糊涂就说一遍。明白吗？”
“那阁下是...”
邵纲指了指自己左肩上那条过肩蟒龙，没说什么，扭头就走了。
两个威尼斯人进了门，望见里头还是奥斯曼式的陈设，挨着墙摆了一排交椅，他们便挨着坐了下来。
“诶，马可大使，刚才那个是谁？你看出来了？”
马可压着嗓子：“看出来了，他指着自己的衣服，他衣服上的花纹肯定有什么含义。”
“是不是和瓷盘子上的很像？”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很像。但是我好像也在别的地方见过...在哪里呢？”
“啊，我想起来了。”马可竖起手指，“这个，和奥斯曼的一样！你忘了？我们给奥斯曼卖过的震旦布，也是这个花纹。这种...看不懂是什么动物，但是用了很名贵的金线来修的四足大蛇。”
“那个不是卖给奥斯曼后妃的吗？难道...啊！难道这个是！难道这个是！”
“小点声。”马克摇摇头，“我觉得不像，又不是鞑靼人，只有鞑靼人才好这一口。我觉得，另一种可能性更大。”
“什么？难道凤凰王大人是女的？”
“想什么呢，我觉得就是普通的纹样罢了，是奥斯曼那边穿错了。”
“这...这正常吗？”
马可白了他一眼:“一件物品的正确用法，难道不应该以主人为准？奥斯曼懂个什么啊，穿震旦布当然要以震旦人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