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们都走到了这个位置,孟加拉叛军还是没有反应?”舒莱曼震惊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烂陀寺——距离已经不到一公里了。
主帅抵近到不到距离敌军大本营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这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情景。舒莱曼已经慌了,然而宰相却依然闲庭信步,还敢下马。
“来来来,殿下不下来看看?在马上怎么看得清楚?”
“宰相大人你还是快上来吧!万一敌营里有人出来抓,我们还能来得及跑路啊!”
“不急不急~”宰相摇着头,“我的人已经在这个位置蹲了三天了,三天以来他们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看个通宵。三天以来,叛军哪怕是一队巡逻兵都没往这里派过。”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里明明都挨着了。”
“因为他们日落后就下班。”
“那,那边在炮战的...”
“那是夜班。”
舒莱曼惊得一颤:“这...这太不合常理了。宰相大人,这可是在打仗!这是战争啊!明明是战争,他们怎么像郊游一样?”
“哦~~我的王子。”宰相摊开了手,“您所认知的‘合理’世界,仅存在于红堡之内罢了。印度是个神奇的地方,发生什么都有道理。”
“那现在这种情况的道理是?”
“道理很简单。我国的曼萨卜达尔制度正在腐化,边疆的曼萨卜达尔们正在从不世袭的战将演变成世袭的地主,在孟加拉这种世界另一头的地方就更是如此。在红堡,您看见的曼萨卜达尔们都是武德充沛的将军,还有他们身经百战的常备军。而在孟加拉,舒贾那里就只有临时征招来的老农。”
“难道我的叔叔他自己不知道吗?他到底怎么了?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殿下,您不能指望一个醉酒的人发现自己喝醉了,他们感知不到。归根到底,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腐化,而是整个曼萨卜达尔制度的腐化,这是体制的问题。这种腐化迟早会从孟加拉这样的边陲地带蔓延到红堡之内。您一定要小心,小心,小心。”
舒莱曼看着舒贾那边散漫的军阵,缓缓点头:“我会记住的。如果将来我能登上孔雀王座,我绝不会让帝国军队都变成这种懈怠的样子。”
“哈...”宰相舒了口气,“能和您,以及您的父亲这样优雅的人共事,真是我们这些臣仆的荣幸。您是不知道,整个印度-波斯世界古往今来都很难找到像您父子二位这样谦逊,平和的君主。甚至在整个伊斯兰世界都不好找。”
“我会尽力的...但眼下我们得度过这一关。宰相大人,您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对舒贾,九成。对奥朗则布,我不知道,大概五成胜算。”
“奥朗则布有那么厉害?”
宰相摇了摇头:“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奥朗则布有多厉害。时至今日,我也理解不了他是怎么在帝国的眼皮子底下拉出那么大一只常备军,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养活那么多张嘴的。”
“我的父亲,他也不知道吗?”
“皇嗣大人不知道,但他能看出这件事的本质——他说,英雄的崛起和陨落只是表象,万事万物都有其更深层的内在联系,读懂历史就能读懂这一切。奥朗则布他不是一个人在造反,它代表的是所有不希望我大蒙古国倒向宗教融合这一国策的保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