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指认“朝敌”的人,他深知这玩意儿有多厉害,这等于是社会性死亡。要想解决,除了争得天皇的谅解之外,就只有一条路——另立新皇。
想到这里,他大概也明白这个新教是怎么回事了。这新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另立新皇的平将门啊,也难怪天主教要和新教不死不休。
这倒是让他眼前豁然开朗。他确实是从欧洲的传教士那里知道了些欧洲的情况,但传教士对欧洲的实际情况总是三缄其口。倒是这盘“游戏”,把欧洲社会的运作机理抽丝剥茧地分析了一通。
他看了看孔阁老和钱谦益,两人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果不其然,孔阁老和钱谦益只是招兵买马,就把这回合给结了,并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
“好,第二回合结束。时候也不早了,卢千户你把这盘棋给收拾一下,再玩就太晚了,下次咱们再聚。孔阁老,钱阁老,你们二位到书房来一趟。”朱聿键第一个站起了身,其他人起身恭送,随后也都陆续离开了桌子旁。
朱聿键在自己的书房坐定,孔阁老和钱谦益先后进来。
“坐吧,老样子,我就不让旁人招呼了,您二位自己搬凳子。”
钱谦益手快,靠墙处把孔阁老惯用的那个圆凳也搬了过来,一手提着一个,摆到了朱聿键的桌子前头。
锦衣卫进来点了灯,把屋子照得亮堂堂,朱聿键这边开口说:
“没想到两回合玩了这么久...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信息量太大’了。您二位现在有什么体会?消化了多少信息?这盘棋又有什么用?”
孔阁老答道:“老臣以为,我们恐怕需要重新考量华夷秩序,也要重新思考一下朝贡之本质所在。方才陛下说,朝贡就是‘余牌收集制’?”
“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你看,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的牌,但这些牌往往都会在别人手里头。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所需的牌,就需要有这么个天子居中调度。”
“陛下。”孔阁老提醒道:“您说的这其实就是大明的朝贡。但实际上,周礼的朝贡和大明的朝贡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周礼的朝贡,是为了明定宗法,划定华夷鸿沟。而大明的朝贡,没那么玄乎。大明的朝贡虽然有周礼的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这又作作何解呢?”
“因为,我们长大了。”钱谦益摇头道:“周礼,去古未远。那时候天地鸿蒙初开,划定四时,辨定清浊,这才是头等要务。人,为什么是人,这是那时候要思考的问题。然而我大明已经过了那段朝气蓬勃的时候,大明就是大明,天朝就是天朝。万古的神州至高无上,压根不用思考神州为什么神州,天朝为什么是天朝。哪怕是赚那么些钱~也不是不可以的。因为天朝已经神圣得不需要装神弄鬼了。”
“钱阁老说得在理。”孔阁老点头道:“所以这盘战棋的意义,我觉得非比寻常。我们的玩得欢,是因为这种鸿蒙初开的秩序早就在天朝结束两千年了,说白了这就是在地里玩泥巴。我们惊奇地发现欧罗巴竟然还在玩泥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