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郑成功叹了口气：“我只是在书上看到了未来的回音，而你亲眼见过那个时代。那是什么样的？”
“怎么说呢...我问，令堂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回答？”
“她是我妈啊。”
“我的回答也是一样。身在局中，我不太可能给出一个‘客观’的评价，所以我没法给你描述那个时代是什么样的。但要从主观来说，我觉得那是个好时代。嗯，反正是个好时代。”
“有多好呢？那个中国是什么样子？”
“我爱国，国也爱我。”
“...”郑成功愣住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真是莫大的赞美了。”
“是吗？我自己还没有那么觉得。”
“你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问你，大明朝是谁？是你老朱家的。老朱家可能真心实意地去爱百姓么？恐怕就只有太祖皇帝一个人吧！就连成祖，我说句大不敬的话...老邵，你把手从刀子上放下来，我有点慌。”
站在门口的邵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尴尬地笑了笑：“抱歉，顺手了，一听到有人说这些我就想拔刀子...您二位继续，就当我不在这。”
“那我可直说了。洪武年往后，可真就没有一个大明皇帝是真的爱百姓的了，因为只有太祖爷一个不变本心。再往后永乐、洪熙、宣德、正统、景泰，他们就是个皇帝，连‘本心’这件东西都没有，更不用说不忘本心了。这就是仁爱啊！不忘根本，这才是人的本愿。指望封建皇帝去爱民？那叫兼爱，那是胡扯。”
“哦哟，我说阿森呐。”朱由检摇了摇头：“你好像很不喜欢墨子哦。”
“因为我从小到大，处江湖之远，我看得太多了。指望人去兼爱天下，那百分之百是胡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不信无私奉献那一套，我信的是‘推己及人’。我就像个水桶，我可以往外面漫水，但前提是得把我自己装满才行——半满就开始漫水的，那是个漏桶，迟早要崩掉。”
“你这个，好像太极端了吧？这天底下还是有好人的。”
“这是我的经验。我们做生意的人，始终要考虑最为广大的群体。那几个好人的人是个例，在我这里直接就被忽略掉了。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和我师父就有了分歧，我认为人之初性本善就是胡扯。”
“郑森呐~”朱由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这样下去连举人都考不上。”
“我乐意~哼。”郑成功抱着臂说：“举人才值几个钱。我已经捐到监生了，和正途举人也差不了多少。只要等我抽空回国子监把监生的学籍证照换成毕业证，那我就是个正途出身的举人老爷了。所以我想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又不用去挤那千军万马都要过的独木桥。”
说着，郑成功的脸上露出了富贵的微笑。
“你看看，你看看。”朱由检指着他对邵纲说：“这种人多可恨呐。这种为富不仁的人，你们以后要严加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