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朱由检回头一看，只见范莱恩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哟，范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听禁卫军的那位将军说阁下需要一点糖，我就来帮你们取...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哦，那你去吧，回头见。去爪哇各地宣旨的时候还得劳烦你带路。”
范莱恩默默地鞠了一躬，转头便走。可他走了两步，却忽然回过头来：“我能不能问问你们到底在吃什么？那个罐子里...那罐子里可是糖。”
“知道啊，我们知道是糖，谢了。”
“不是，那个是糖。”
“你的中文发音没问题，我知道是糖。”
“但是...”
克里斯蒂娜合上了书：“他是心疼糖了。哦，不对，他倒不是心疼。他毕竟是总督，也不至于糖都吃不起。他是觉得你们在这里一下子糟蹋了一整罐糖，表现出了暴食的恶行，他希望你们能更加节制一点。”
“切...我看他是穷怕了。范先生，你下去吧，一会我送你点东西。”
范莱恩一言不发地回身离开。
“你打算送他什么？”克里斯蒂娜问。
“送他点糖呗，送他些高级的白砂糖——我觉得他这个糖其实不怎么样，略有些发红，大概是甘蔗没处理好。送他些雪白的砂糖，只当是朝廷给他的一点福利了。不过...”
朱由检话锋一转：“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我。糖和茶，这两样东西似乎可以做做文章。克里斯，我问你，抛开你在中国的这段经历来看，你觉得糖和茶这两样东西该如何定位？”
“怎么看？嗯...我这么说吧。糖，很贵。茶，几乎见不到，就这么简单。”
“糖有多贵？”
“我早跟你说了，糖是奢侈品，尤其是白砂糖。”
“那茶呢？”
“茶这玩意儿就更贵了。因为糖好歹能在新大陆弄到些，茶可就是跨越半个世界送来的超级奢侈品。最早我们就只能从阿拉伯人手上买一些，我跟你说，你别看蒙古人喝的茶砖不能入眼，这品相在我们那里算上品了，好歹只过期一年。”
“你们那还有更老的？”
“还有比我年纪大的，你信不信？茶这玩意儿本来就能反腐，我也不知道送来的茶饼是猴年马月的东西。但我说实话，就算是看不上眼的这个‘味大’的砖茶，不但品相好，这味道~”
克里斯蒂娜抽了抽鼻子：“额~这味道还真不错，十足的茶香味。可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在用瓷杯喝茶，茶里头还加了一大罐子糖。这简直是集世上的奢侈品于一身的极致奢华。”
朱由检咽了口唾沫：“拜托，不就是一杯奶茶，有那么夸张吗？”
“我这么说吧。你到欧洲去了，你别的不用说，你请神罗皇帝喝这一杯西米奶茶、珍珠奶茶什么的，他当场就能把眼珠子瞪出来。因为哪怕是神罗皇帝，也没有这么糟蹋东西的。”
“你等等。”朱由检掏出了备忘录：“我记一下...请神罗皇帝喝珍珠奶茶是吧，好，我见到他的时候试一下。”
“不只是神罗皇帝。我跟你说，你拿这杯珍珠奶茶就能通行北半球了，谁见到都要吓一跳。因为这等于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这是掌握了糖和茶的天朝上国在与他们对话。”
“那南半球呢？”
“我认为南半球的文明水准还不足以理解珍珠奶茶的玄妙之所在。”
“嗯~~~~”朱由检一边用汤匙在茶壶里头搅和，一边嘟囔道：“我觉得我们似乎可以把茶马互市的模式推广一下，把贸易据点从长城放到马六甲来。”
“那你是打算囤货居奇？”
“我确实是可以囤货居奇，但我打算换个思路。”朱由检伸出了一根指头：“与其囤货居奇让茶和糖变成奢侈品，不如培养欧洲人的需求。就像蒙古人无论如何都要喝茶一样，我们也可以让英国人不喝红茶就浑身不自在，我们可以让法国人不吃甜点就浑身不自在。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我要让所有的欧洲人喝上便宜的珍珠奶茶。”
“你说了这么多，这珍珠奶茶到底是什么味道？”
——片刻后。
克里斯蒂娜用杯子抿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好甜...太甜了，甜得发齁，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因为这就是罪恶感啊~碳化水合物的罪恶感。是吧？”他对着奥古斯塔一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