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的，朱由检和奥古斯塔在屋子里升起了壁炉。壁炉的火焰上挂着小小的锡茶壶，茶和牛奶在壶里头咕嘟咕嘟。
围着火炉的两个人满头大汗，坐在冰箱旁边看书的克里斯蒂娜觉得莫名其妙——大热天的要喝热茶？这真是令人迷惑的行为。
“好了没？好了没？”奥古斯塔一遍又一遍地问，这已经是他半个小时内第三次问了。
“没好，没好。这鬼茶叶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采下来的，黑得和煤渣一样，外层我都给他刮掉了，生怕发霉。”
“啊~~”奥古斯塔抽了抽鼻子：“好浓的茶味啊，你就放了一小搓吧？这茶其实还不错啊。”
“以蒙古人的标准来看，这茶确实不错吧...这玩意儿是压缩砖茶，还是发酵过的。一点清香味没有，放一小撮就是浓茶味。嚯，茶味都冲到鼻子来了。蒙古人怎么会喜欢喝这玩意儿？”
奥古斯塔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睛：“嗯，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我认为他们吃齁了。”
“有道理。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自己想想如果不用这黑乎乎的红茶，而是用绿茶煮奶。绿油油一坨的东西在锅里冒着泡，咕咚咕咚。煮出来之后茶味也太清了，奶味多膻啊，哪是清茶盖得住的。蒙古人不爱喝这种茶不像茶奶不像奶的东西。嗯，不过这是次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呢？”
“买不起。”
“啊...”朱由检想起来了：“茶马市就是这么来的吧。他们拿马来，我们拿茶来换。我还不知道用的是这种次等茶叶。”
“这何止是次等。都压成这个鬼样子了，这茶和原来的茶叶都没了多大关系。管他是碧螺、雀舌还是瓜片型，统统压成碎末。那既然都看不出来，可不就拿最差的茶去卖了。蒙古人倒也不挑，反正他们有的喝就行。”
“行了，差不多了。”朱由检闻着味便站起了身——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差不多了”，但他已经闻到一丝糊味了，他怕再煮下去奶茶就要糊锅了。
他用铲子铲起炉灰，扑灭了熊熊燃烧的壁炉，又用小水桶在上头浇了一圈。
“滋啦”一声，整个房间都凉快了不少。
朱由检抓着一块布，自己上手提起了那个小锡壶，把锡壶放在了桌上。
解开壶盖——
“啊，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不过好像缺了点灵魂。”他回头问：“老邵！有没有糖了？”
门外传来一声回答：“还没有！这地方没找到糖！要不头儿你在总督的办公室找找。”
“行，我自己来。”朱由检背着手在总督的办公室里头兜了一圈。
这办公室的位置不错，一扇落地窗能直接望到巴达维亚的海港，窗外是个小小的阳台，阳台里头还用花盆养了一颗矮棕榈。
总督座位背对着窗口，正对房门——这搁在中国是有些风水问题的，因为从房门到主人处没有一点隔断。朱由检若是坐在总督的座位上，外头来人便能一眼直接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