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他几点散学?”三人说了一会,朱由检看了看搁在旁边的座钟,已经五点了。
“这个点已经散了,大概五点一刻就能到。”
“福临他在哪上学?”
“就,出门没多远,他在翰林院的偏房念书。给他上课的是钱老头——本来我想叫孔阁老去主讲,可他老人家年纪太大了,撑不住。然后我就去找了钱老头儿。”
“他不是也挺忙的?我记得他现在在做‘景教源流考’的研究课题。”
“是啊...他上半年和汤若望吵了一通,然后就开始翻箱倒柜,还去内库和黄册库翻书。你说他一个五十岁的小老头儿怎么那么有活力?”
“大概...是生了个女儿之后重新点燃了人生的希望吧。”
“这老头子的火压根没熄过,整天和柳如是你侬我侬,哪像是个50多岁的人。我看他这火不是被女儿点起来的,是被汤若望点起来的。”
“他俩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是景教的问题,钱老头跟我提过这事。汤若望认为景教是基督教的分支,钱老头觉得景教是祆教的末裔,俩人从上半年就开始吵,吵得汤若望都不愿意走,就在这和钱老头儿折腾。反正咱们也不急,他们在报恩寺翻译四书五经,正好带去给洋人看看——以前还从没人系统翻译四书五经过去。诶,对了,你怎么看?景教到底算哪边?”
“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朱由检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好讲。但是硬要我表态,那我只能说,我道听途说来一些消息,说景教是基督教那边的。但是钱老头是个治学严谨的人,他坚持认为景教是祆教那肯定有他的道理。你有没有听他说有什么证据?”
朱由检其实是“知道”景教的定义的,但是他也不知道他“知道”的到底对不对。毕竟他在这一行算是外行,而钱谦益是金石学的学术权威,在考古上有很高的造诣。
面对这么一个老学究,朱由检不对自己的常识抱着百分之百确信的态度。因为以钱老头儿的阅历,他指不定就从哪里看过一些关键性的证据,甚至是后世失传的史料,从而能够证明景教并非是基督教的后裔,而是祆教的。
所以,朱由检不打算对自己不清楚的问题随便发表意见。
“你也不知道?那就不好办了。得等钱老头儿把‘景教源流考’的课题做完了,我们才能知道结果。”
“等会...”朱由检忽然抬起了手:“我知道一个人,她说不定知道。”
“谁啊?”
“克里斯的妹妹。”
“啊!”郑成功抚掌说:“就是小哪吒是吧?对对,她是知道的,她什么都懂。”
“那回头你问问他。要是结果对前老头有利,那就别说了。要是不利,那你就跟他说说,让他趁早把这个题目给结了。他一边做学问一边兼着内阁还一边兼着太学,这还教着福临的课文。我的老天,我就算连轴转都跟不上他这个工作时间——我听讲他一天就睡四个小时。”
“他就睡四个小时?那这样下去不行的。”朱由检忧心忡忡地说,“他要是驾鹤西去了,礼部尚书谁来办?谁来替咱们应付那些烦人的朝贡国?这不行的,回头我自己去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