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不好办，我觉得关中的形式非常不乐观。”朱聿键靠在高背椅上，两手搭着扶手。虽然姿势很放松，但他的神情却看不出一点放松的模样。
他指了指身后摆着的一大摞圣旨：
“你看这一堆，里头至少三成都是关于西边的动向的。”
“你都批了？”
“我不会否决内阁票拟过的折子——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否过。我只是保证每个折子都过目，然后就签了。有些虽然看着不太顺眼，但我不想干扰内阁的决策过程。”
“嗯...”朱由检想了想，问道：“你一直批自己看不顺眼的东西，会不会觉得憋得慌？”
“或许大概，有可能吧。”
“或许大概？”
“因为我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他一摊手，“我早就习惯了。早在郑芝龙那会我就发现，其实朝廷没有皇帝也一样可以运作。那时候我可是连发言的权力都没有，就是个人肉图章而已，只有旁听和盖章的份。我通过这些观察得出了一个结论——皇帝不是必须的。”
“我记得以前，你好像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皇位’和‘皇帝’什么的...”
“是啊，当时是这么一说。”朱聿键叹了口气，“可是过了一年半载了，我发现这真的很难。原来以虚静治天下，比郑芝龙那样大手大脚还难。有时候我真是憋不住...但我知道，规矩得从我这里立，所以我再有气也得憋着。只有打我这儿开了头，这个规矩才能立得住。”
“唉，难为你了。”
“没事，反正我习惯了。干别的不行，‘受气’这活我可是独步天下。话说，你当初把我叫出来，就是因为这个吧？”
“我当初也不知道你还真的很适合这份活...我就是...嗯...”
“就是什么？”
“就是除了你之外，别的都是歪瓜裂枣，你和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感情你是没得选？”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唉...我还以为我自己很特别。”
“那这个没错。”朱由检点了点头，“和其他人比起来，怎么着都很特别了。”
“那你从大街上随便拽个秀才来不就完了！干嘛让我来？”
“我再怎么说也得从亲王里头选吧！那亲王里头，可不就只能选你？”
“看来我是命中注定要背这口黑锅了...但我不想我儿子也背锅。”
朱由检望着他，诧异道：“你不想让小满接着当？”
“这要看他的脾气。他的脾气要是随他娘，那他不一定能忍得住——尤其是现在她亲自带孩子，没让奶娘带，那孩子就算天生的脾气不随他，耳濡目染下也会变成她那个脾气。”
“嫂子脾气不好啊？”朱由检小声问。
“不好？哈！她何止脾气不好？关起门来就没有我说话的份，他只在外人面前给我面子。唉...现在有了儿子了，他捏住我的把柄，那我就更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