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城外,八幡宫内。德川家光将在江户的四十余大名聚集到这里。
在江户城焚毁了,这里成了幕府的临时行政中心。
八幡宫有六百年的历史,也是一座古刹。幕府搬到这里来,倒也能维持一定地体面。
大名们在一处偏殿内拜见德川家光。四十余人把这里挤得满满当当,但他们缺像个砖墙似得整整齐齐排列开来,每一排都和前一排错开。十多个人就这么排在狭小的房间中敬候——
半晌,一个半大的小童推开一扇半人高的小门,低着头从门中走出,对众人喊道:“将军大人到!”
“恭迎将军大人。”众人俯身齐呼。
喊声毕,德川家光从小门里头走了进来。
在过门时,他展现了德川家代代相传的传统艺能——他朝前多迈了半步,在腰部几乎没弯的情况下直着身子过了门。
这实在是很厉害的技巧,能让他在手下面前永不弯腰,连朱由检看了也会赞叹不已——也只有这些个武士老爷才会在这种微妙的地方讲究了。但不得不说,这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练不出来。
德川家光往地上一座,盯着下方,不怒自威。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众大名依旧从脚步声中感受到了德川家光的愤怒。
“你们中出了个叛徒。”德川家光坐在上位,对着下方沉声说。
大名们一个挨着一个坐在下头。他们都穿着正装,跪伏在地。
虽然都低着头,但他们都把家纹秀在了后背上。如此一来,他们就算跪着也能让德川家光分清他们的身份。
德川家光找到了到毛利家的一文字三星,望见了毛利秀就花白的头发。
让他气愤的是,毛利秀就竟然和没事人一样低着头,既没有颤抖也没有流汗。
过了半晌,德川家光又说道:
“诸位,你们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臣,不知。”
“臣也不知。”
“臣,一样不知。”
“都不知道?那么,那位始作俑者要不要来说说?”
他盯着毛利秀就,后者却依然不动。
“好!你不说?那我来说——”德川家光拍了拍手,侧门打开,一个小姓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德川家光用手捻起托盘上的信封,对众人说:
“这,是毛利秀就送来的《大政奉还建白书》。”
他的语气沉稳,单不轻不重的话语却一时激起了千层浪——在场的人,包括毛利秀就本人,全都惊得愣住了。其他人是惊讶毛利秀就竟然如此大胆,而毛利秀就也没想到德川家光竟然真的会把这封信拿出来说。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德川家光接下来的话——
“如果将大政奉还于朝廷——不管是哪个朝廷,这都会让德川五十年的天下终结。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如果我这样做了,你们会如何?”
“将军大人!”伊豆守惊呼道。
“兄长大人!您在说什么啊!”松平正之也慌乱地站起了身。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方才还井然有序的会场忽然就乱了起来。
德川家光忽然大吼道:“肃静!我要听你们真实的意见!”
他这一声吼,全场都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