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大人。”松平正之躬身喊道。这已经是他半个小时内第三次呼叫的德川家光,可后者却不为所动。
德川家光一直低着头。
他面对棋盘,手执黑子,凝神静气。忽然间,他找到了落子点。
他将手中的棋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呵呵一笑——然后起身走到对面,苦着脸拿起了白子,仿佛如临大敌。
松平正之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二哥,只得默不作声地低头听令。
又过了半个小时,德川家光忽然掀翻桌板,跌坐在地,叫苦不迭:“唉,输了输了,又输了。诶?你来了?”他注意到了跪坐在下方的松平正之。
“额...来了。将军大人莫要生气,失败乃成功之母,下次您一定能战胜...反正一定能赢的。”
“唉...”德川家光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你来找我何事?”
“那位朱之瑜舜水先生,他婉拒了幕府的邀请。”
“是吗,他不来?”下棋下得口干舌燥的德川家光抿了一口茶:“那果然是有猫腻。那由井正雪你也没抓到?”
“没有。”松平正之微微欠身,“抱歉,是我失职了,我甘愿受罚。”
“罚什么?我能罚你什么?”德川家光瞟了他一眼,放下了茶杯,“这事情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畴了。”
“是,愚弟还是修行不够。”
德川家光摇了摇头:“不不不,这不是修行的问题。那个由井正雪,他在你出生之前便开始谋划造反之事。光是在江户,他至少已经准备了二十年。只是我们在最近才注意到他,这不得不说是失策了。十兵卫!”
“在!”房内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应答。
“你去明人那边探探底细,看看舜水先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那藏在暗处的人应了一声,随像一阵风似的消失。
直到这时,松平正之才回过神来。“十兵卫?柳生十兵卫?他回来了?”
“嗯。十年前,我假意逐他出门,就是要把他当成一面旗帜,让他吸引倒幕的乱党。他在西国游历十年,虽然确实是提供了不少情报,但我们终究还是选错了方向。我算是明白了,咱们幕府的最大的心头之患不在外头,不在长州萨摩,而是在这!在这江户城里头。”他指着地上的榻榻米说。
“兄长大人,你知道到了?”
“不需找。旗本八万,由比正雪门徒三千,我就不信没人走漏风声。我们不但在和这些倒幕的叛党搏斗,也是在和我们自己搏斗。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位‘天朝大儒’,这恐怕会乱上加乱。依我看,天朝怕是出事了。”
“天朝不会完了吧?!”
“相反,我觉得天朝可能赢了,就在这几个月。”
“这不是大好事?”
“不不不。”德川家光摇头道:“这未必是大好事。现在的天朝和以前的天朝判若两国,他们跨海通商,他们造舰铸炮。朝鲜那边也有线报,说朝鲜已经彻底内附,国政尽归于‘宣政府’,凡是依附满清的全都被肃清。就连朝鲜王本人,都被挟持到了南京——我告诉你,这可问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