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倒是。容我三思。”朱由检想了半晌。
钱谦益的这番话就是他要的意见。
确实，这三条的政治敏感度太高了，随便那一条都会让东林党来个咸鱼打挺，变成活蹦乱跳的鲤鱼。这鲤鱼生猛得很，哪怕下了锅都能蹦出来。
前两条是文字游戏，和大政无关。这第三条，倒是确实关系到朱由检的切身利益。
朱由检想让皇室变成最大的资本家，这就不可避免地要触及到“工商地主”的利益。这矛盾不可调和，哪边都不可能松口。
当年行矿监的时候，全国上下闹得民怨沸腾，还造成了一大堆历史遗留问题——去年朱由检去婺源处理龙脉案的时候，那开凿石灰的问题就是从矿监出来的。
婺源的“龙脉”因为过度开采石灰岩而受损，而村民又因为必须要缴纳矿监摊派的矿税而不得不开采石灰。
哪怕矿监取消了，他们也依旧在当初的包税人的带领下继续开采。石灰这玩意儿可是天上掉下来的赚钱买卖，谁都不愿轻言放弃。
这件事直到朱由检走时还没有完全解决。这次去微服私访，朱由检就打算顺路杀个回马枪，再去婺源看看龙脉的问题变成什么样了。
这件事倒是给朱由检提了个醒。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天底下的人为了钱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当地豪强与徽商合力，竟然能和整个南直隶的官场斗几十年不分胜负，这在过去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时代变了。婺源龙脉这事，只是资本主义萌芽在争取话语权的冰山一角。将来同类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而东林党本身就代表了一部分工商地主的利益。
所以婺源龙脉的问题根本就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问题的两边，一边是传统士绅，一边是工商地主，两边都在东林党中有发言权。除非东林党自己掐自己，否则这问题闹到宣统年就解决不了——事实上这事确实是到清末都还没闹完。
想到这...
“诶？”朱由检突然眼前一亮。
“制台你想到什么了？”
“啊，没什么。就是想到矿监，我就想到龙脉那件事了。”话音未落，朱由检的嘴角开始慢慢上扬——
既然龙脉的问题，本质上是东林党内部的矛盾。那何不借此让东林党解体成两个党？接着龙脉问题挑动舆论，将东林党腰斩，使其一分为二，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制台，矿监的问题你怎么看？这问题可大了去了。”
“啊，钱阁老，我暂时先不给你答复。这次我去微服私访，正好去婺源走一遭，我要看看那边的矿监遗留问题。不过我可以给你个准信——朝廷绝不会无休止的扩大皇产。”
“这是为何？”
“因为，‘明’虽旧邦，其命维新。新政，就是维新变法。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不归皇家的，我们一分都不要。”
“不归皇家的？”钱谦益眨了眨眼：“这怎么分？这皇家和大明，可不太分的清。”
“以前分不清，但现在一定要划清楚河汉界。皇产、官产、私产，全都要分得明明白白。”
钱谦益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皇产和私产好分。可皇产和官产怎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