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克里斯蒂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破题的。那要是上等的破题又该怎么破呢？”
“这道题要是破得大，那就厉害了。司马迁对管仲评价是：‘管仲，世所谓贤臣，然孔子小之。岂以为周道衰微，恒公既贤，而不勉之至王，乃称霸哉？’。这意思是——管仲是公认的贤臣，但孔子却觉得他缺乏器识。那时候周朝正好礼崩乐坏，王室衰微，齐桓公也很贤能。管仲要是真没有器识，要是真不懂礼，那他干嘛不辅佐齐桓公攻伐周京，取而代之呢？”
说罢，朱由检一拍大腿：“谁要是能引司马迁的典故来破题，然后得出‘打倒不学无术的孔老二！’这样的题，那我就...”
“你就给他满分？”
“我就把他抓进诏狱地下三层，因为他肯定是穿越者。”
“...那怎样破题你才给他满分？”
“很简单。孔子给出这样的评价，是从儒家的角度来说的。而管子在礼崩乐坏的时候站出来实行吏治，这其实是法家的思路。如果我是主考官，那谁能得出‘黑狸橘狸，得鼠者雄'的结论，我就给谁满分。”
“这只有你想给满分吧！”
“不要紧，等钱老头直接把这个题面给做出来，所有人都得跟着这个风向走了。”
“啧，这么一讲八股文还真是个厉害的东西，是我小看了。”
“其实你觉得八股有问题，关键还是在题面上。如果把题面改成和洽和时政的，那就很有帮助了。这还正好解决了时文的一个大问题——
“什么？”
“我以前讲过，金圣叹写过一本教辅资料，里头剖析了‘二’这道考题。题目就是二，但四书五经里头只有一个‘二’是独立断句，所以要从那个‘二’开始破题。这题目是不是太荒谬了？对，它既荒谬又没有意义。但没办法，自古以来的科举太多了，四书五经就那么多，想不重复就只能出偏题怪题。所以我们改一下，题目不从四书五经里头抽，而是出时政问题，这就少了破题的过程。比如钱老头这道‘黑狸橘狸’，就是时政嘛。”
“还真是实用主义。”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讲老实话，跟你出来这么久，我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比如呢？”
“比如自由。以前我觉得的‘自由’，就是撂挑子不干，周游欧洲到处玩乐。这样就再也不用受内政的搅扰了，我可以尽情地去做我自己。”
“那现在呢？”
“我现在什么样你不是看到了嘛。我想你要船、要炮、要技术，就是要回去重建罗马。实现我的抱负，把祖业发扬光大，这才是我的个人价值之所在。凌驾于千万人之上，用大炮指着南蛮子的脑袋，这才是真正的自由——这比寄人篱下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倒也是。指望别人承认你的‘自由’，倒不如让别人承认你的大炮，然后自己来实现‘自由’。要这么一说，我倒是没辜负你们家首相的嘱托。我完完整整地带你周游世界玩了两年，让你体验了大明的生活，最后还把你的错误思想给掰直了。那他老人家恐怕得好好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