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党是...东林书院?”
“东林党，第一它不是一个固定的群体。你说谁是东林党？《东林点将录》上的就是东林党吗？那反对阉党的不就全成了东林党了？”
她竖起了两根手指：”第二它没有鲜明的组织性。东林党不是个正儿八经的政党，它只有钱老头这个党魁，下头的党务机构一个都没有。有的人甚至没有去东林书院听过课，也没有师承，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东林党了；第三它没有明确的理念主张——这一点，在钱老头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微微一笑：“我问你，东林党是支持心学还是理学？”
“理学？”
“不是，东林党里头支持什么都有，尤其是钱老头自己最奇怪。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东林书院是怎么诞生的？”
“不知道。我哪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罢了。”
“东林书院，他一开始就是东林学派高攀龙与和泰州学派的管东溟之间论道的战场。他们的论点，集中在‘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阳明四句教上。尤其是第一句——善无恶心之体。管东溟的心学中人，他支持‘无善无恶’。顾宪成与高攀龙，他们支持的‘性善论’，并且指责泰州学派是狂禅，是以佛乱儒。”
“你说这些谁听得懂啊...我又不是做学问的。”
“你就只记得——理学东林学派高攀龙支持‘人之初，性本善’，心学泰州学派管东溟支持‘无善无恶’就行了。”
“哦，那后来呢？”
“后来...我这么说吧。钱谦益现在对管东溟执师礼。”
“你没搞错吧？东林魁首反对东林学派？”
“对，钱谦益是东林学派的坚定反对者。”
“怎么又是个群主退群的...”
“然后，还没完。刘宗周，他是心学殿军，心学最后的大师。他却反对‘无善无恶’，还把王阳明的‘无善无恶心之体’改成了‘有善无恶心之体’，这明摆着是回归了性善论的范畴了。”
“这闹哪样？群主退群没玩了还...”
“这还没完。黄宗羲是他徒弟，黄宗羲早就加入东林党了。”
“...这，他们闹着玩的吧？”
“东林党本来就不能完全等价于东林学派，东林学派也不能完全归宗于理学或者心学。东林党内部山头林立，派系千奇百怪，钱谦益只是名义上的党魁而已。所以你看他也说了，他根本就做不了东林党的主，最多是在开会时候喊一声‘肃静’。你给于其徒劳地给所谓‘东林党’贴标签，倒不如具体分析每一个人。”
“我哪有时间去分析那么多东林党。”
“你看你看，问题就在这里了。”奥古斯塔扣了扣桌子：“我问你，东林党的对立面是谁？”
“是...哦，对。”朱由检一拍大腿：“是阉党啊。”
“所以嘛，朝廷干嘛要撸起袖子亲自下场去和东林党打拳击？收拾东林党是阉党的活，而且阉党下手绝对比你狠。你不喜欢乱砍人是吧？阉党不会啊，阉党能把东林党整得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要收拾东林党，扶植阉党不就行了——换句话说，你扶植帝党就行。东林党里头有些大奸大恶的，你单独挑出来树立典型就行，只当是放血。大明官场是个鲨鱼池，只要一只鲨鱼出了血，立刻就会被其他鲨鱼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啧，狠还是还你狠~”朱由检微微一笑：“那既然钱老头琢磨孙可望那边养蛊，我们也把东林党丢进蛊虫罐子里，好好地斗一斗。先挑几个典型吧。挑谁呢？史可法肯定是不行的，要不钱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