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亏了，不亏。”鳌拜恍然大悟：“怪不得打了这么半天都还是那么些人，原来是打不出新枪来。”
“他们打了半天人数不动，这不是跟你有关系吗？你和他们打了一年，一年都没打死几个人，怪他们的枪喽?”
“...”
“倒不是打不出新枪来，是这枪容易坏。这枪的枪机有几十个零件，打坏了直接就换枪，坏了就返厂修。修这枪得有钟表匠的手艺，战场上还不好修。尤其是这刺刀，坏了就得换，光换刺刀就不少银子。”
“他们烧钱玩是吧？好好的铳剑不用，明明捅进枪管子里头就能捅人，非要挂在外头。他捅人的时候还想着装子弹不成？”
“讲老实话吧——鳌拜，你随便拉个人问问。我跟你讲，他们去年一年就没用过几次刺刀，就是到处挖坑刨坑。要刺刀干嘛？戳个铲子进去更实在。”
“这有人逼着他们用带刺刀的火铳？”
“有，就是吴王，他非要这么用，不用还不乐意。反正他有钱烧，再浪费也烧不干。”
“我怎么给这种二愣子打趴下了...”
“被一群锦衣卫混到身边还让他们救了，你还把他们当巴雅喇用。要不是我们卡伦找到了蛛丝马迹，你怕不是给他们绑进辽阳城都还乐呵呵地。你讲谁楞？”
“沙尔虎达，走路看着点儿！家里头我比你小一辈，我在外头可是都统。”
“拉倒吧，甲申年我砍朝鲜人就砍出来一个议政大臣了，要不是得罪了多尔衮被夺了官我至于现在还在当卡伦额真？倒是你，自家主子爷让多尔衮给逮了，你还好意思给他当精奇尼哈番，你丢不丢我老瓜家的人？”
“行了行了，好几十岁的人了在大路上吵，谁比谁丢人？”
“反正讲的是满洲话，这些个南蛮子懂个驴球？”
“驴球？说的是驴反刍出来的毛球？”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背后。
俩人回头一看，只见南怀仁就站在他们旁边的帐篷门口，还穿着白大褂。
“是不是？”他一推眼镜：“我从二位的眼神中，好像看出来些别的意思。”
鳌拜和沙尔虎达对视了一眼，朝左右两边迈出一步，把站在门口的南怀仁夹在中间。
“你们干什么？你们再胡搞我要叫人了！这里是朝廷的大营，你们不要胡来。”
“南怀仁。”鳌拜挤出一丝笑：“你切出一堆鸡翅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想要挟我?你不怕我把你切鸡翅的事情一并报给南明？”
“我都讲了，那是外科手术！正儿八经的外科手术，我不是见人就切。而且你讲吧，反正我早就不想干了——这群外行，竟然让我每次做手术都要用净水洗手。还得用开水煮刀。荒谬！医生的是治病救人的圣徒，这些个外行竟然嫌我们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鳌拜，我找你就一件事，帮个忙如何？看在咱们上个月好歹还同朝为臣的份上。”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还给索尼当了翻译，我不求你那去求他也行。”
“讲吧，你要什么？”
“给我搞一桶糖来。”
“你要糖干什么？”
“你不晓得？南明下了《反天主教公告》，我们忙完这边战地医生的活就要回欧洲了。”
“南明不让你们走？”
“南明讲了——好好干活，我们就可以被送到澳门，得到回欧洲的免费船票。要是不干活，我们上哪找好心人带我们回去？”
“我就奇怪了，南明怎么看得上你们切鸡翅的手艺？”
“你以为我想切？要不是你们穷得叮当响，我至于切那么多手脚下来？”他朝着自己胳膊下夹着的一个小桶拍了拍：“你看这是什么？”
“糖？”鳌拜认出了桶上的字：“你不是有糖了？还要我们给你糖作甚？你要留着过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