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朝鲜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但崔溥却跪在原地不动。
“你在这不走,是想请死?”
“壮士啊!印与马牌乃我国之信,你们私人留着是一点用都没有。船上的东西你们全都拿去吧!可这印信马牌可一定要还我啊!”
“拿着!滚!”林大一脚把崔溥踹了出去,把大印拍到了崔溥的脸上。
崔溥抱着印信马牌跌跌撞撞跑上船,一个海贼却迎面挥刀迎上来。
“你们干什么?怎么又反悔了!”崔溥见状掉头便要跑,却被几个海贼按倒在地,刀刃相向——
突然,他觉得背后一凉,自己的裤子竟被褪了下去。
海盗再把他踢翻过来,用尖刀挑开衣纽,又把他的上衣给解了下来。
混乱之中,崔溥一边呼救一边张望,发现全船的人都被剥了个赤条条,只剩一条内裤,都蜷缩着蹲在一边,而他则是最后一个海穿着衣服的。
不多时,海盗们熟练地把崔溥也扒了个精光。
“壮士!壮士!你们这是要作甚?”崔溥在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贼不走空没听过?碰见你们这些个穷鬼就够秽气了,不把衣物留下还想走?”早就上了船的林大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堆在旁边的衣物。
“成,不亏。”林大随即下令,把崔溥那艘破船的船锚、船舵、橹、桅杆、船帆一股脑拆了下来,就给他们留了个光杆船板,随即便下了船——崔溥不知道,这是海盗们特有的灭口办法。海盗们为了防止晦气,一般不会在自己的岛上杀人,而是把受害者拖到一艘无动力的空船上任他们自生自灭。
若是死在海上,正好合了海盗们的心意。若是没死,说明他们命不该绝。
崔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自己地船拖到了大洋之上,随后海盗们便斩断绳索,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干哭得泣不成声的只穿着内裤的船员。
“崔大人。”前日里那个济州人哭诉道:“大人,我们对不起你啊。我们这些人死了都是分内之事,只是大人你要是死了,国家便痛失一英才啊!”
“你们济州人都不怕死?遭难那天我便听你喊着‘活够了,长不同不如短痛,船怎么不快沉’,怎么今日里又觉得自己死是分内之事?”
“崔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济州在浩渺大海上,从济州岛汉城要走九百里的水路。舟船来往不绝,但风高浪急,沉船的十居五六。我们济州人总归是个死,早死晚死而已。”
“你们若是死了,家中父母又该怎么办?”
“唉...我们济州啊,男坟少,女坟多,阖闾之间女子三倍多于男。谁家要是生了个女儿,就如获至宝。要是生了个男孩,那就不把男孩当孩子,只当我们是龙王爷的储备粮。唉...储备粮喂了便喂了,崔大人你死了就可惜喽。”
此言一出,满船的人连带着崔溥一起都嚎啕大哭起来,一直哭到精疲力竭。
所幸,他们似乎确实是命不该绝。
待到第二天清晨,他们的船竟被吹到了一个小岛旁。船员们立时取出了船底压舱的石头,用昨天拖船的绳索将石头捆住,待靠近小岛后把石头当作船锚扔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