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粉蒸肉店老板和往常一样穿着围裙在店里忙活。正值隆冬，墨西哥气温也降到了十度左右，大街小巷的行人也换上了厚厚的冬衣。。
灶台上的铁锅里，升腾起浓密的蒸汽，让冰冷的厨房变得暖和许多。
将一蒸笼塞了鸡肉的玉米芯放进蒸锅后，老板擦了擦手，走到大堂准备开张。
“奇怪？怎么今天早上没人？”和往常不一样，大堂里空空如也，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老板疑惑地走到门外，却看见人群都在往一个方向走。
“喂，你们大清早的去干什么？”老板拉住一个阿兹特克人老主顾问到。
“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总督府...哦不对，现在改叫将军府了。将军公府前的广场上要演马戏啊，明国的大将军办的。”
“有这事？什么时候通知的？”
“早上六点半跑马喊的，你没听见？”
“估计是没听见。那时候我在后厨忙着蒸鸡，应该没听到吧。”老板四下看了看，满大街的人都没有在他门前停住的意思。
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老板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老板啊，想什么，别想了。大家都去看马戏了，你也去吧。”
“帮我个忙怎么样？今早的鸡我请。”
老主顾点了头，老板随即回身走进店里。
他走到柜台后面，拿出了一枚一个里亚尔的小银币，放到了老主顾的手上。
“你拿着这个，到隔壁那条街的杂货铺里给我买一根扁担。”
“扁担？那是什么？”
“明国人的东西。”粉蒸肉店老板张开了双臂，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长的半根竹子，明国人用它来挑东西，你记下读音以后直接跟他说就行了。动作快些，我怕那边的店要关门。”
“知道了。”老主顾接过了银币，快步朝着人流的反方向走去。
半晌，那老主顾扛着一根扁担跑了回来，而粉蒸肉店老板早就准备好了两个竹筐，等在了门口。
扁担到手，老板把扁担穿过竹筐上的拉绳，一前一后将竹筐挑了起来。
“老板，你这是要做什么？”
“把粉蒸肉挑去卖啊。这筐里是棉被，棉被里裹着木桶，木桶里装着刚出锅的玉米芯粉蒸肉。”
“这想法不错啊，老板你很有头脑嘛。”老主顾拍了拍粉蒸肉店老板的肩膀。
“这法子又不是我想出来的。你们每天在店里不是能买到豆浆吗？那就是一个明国人每天早上六点用扁担给我挑过来的。”
“六点？这明国人几点起床的？准备豆浆要两个小时吧？”
“何止两小时。”一边朝着将军府走着，老板腾出扶扁担的手，伸出了四根手指“足足四个小时呢，人家两点就起来了，我特意问过他这个。”
“明国人这么拼？他们都占了你们西班牙人的地盘了，自己人还没过上好日子？”
“谁知道呢。或许就是因为明国人这么踏实肯干，才能打赢西班牙的吧。我听说他们的大将军吃饭从来不过四菜一汤？”
“何止他们的将军。听说他们的皇帝吃饭都是四菜一汤，从不加多。”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们和你们西班牙人完全是两路人呐。那个卡洛斯总督，临走前还炸了我们的湖，他的金子顺着金字塔的地下室就喷出来了啊。我的老天，那天街上满地都是金沙啊。你想想，他在墨西哥这么多年贪墨了多少金子。”
“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西班牙都要完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正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了广场的附近。此时这里已经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闻言明国的大将军要办一场马戏，满城的闲人都赶来观看。
粉蒸肉店老板还没顾得上感叹这番人声鼎沸的景象，他就在广场的边缘看到了一个熟人。
“诶？这不是邵指挥吗？你怎么这副打扮？”老板走到邵纲身边放下扁担，用不熟练的中文跟他打了声招呼，
“嘘。”邵纲比了个收声的手势“我这是在便衣执勤。今天我们的大将军要来做什么...什么实验，我们就便衣出来负责安保工作了。”
“便衣？”粉蒸肉店老板上下打量了邵纲“你这叫便衣？你这穿得跟西红柿炒蛋一样，哪里像是便衣了..”
“这不是我每天在街上晃悠的时间太长，都混熟了，一般的便衣没效果嘛。为了我们将军的安全，我找戏团借了身戏服。”说着，邵纲抖了抖他那身红黄相间的袍子。
“那你这假发？”
“这不是我们明国人都戴着冠，看着太显眼了嘛。我又不能直接把头发批下来，就知道戴着假发了。”
“那假发怎么是红的？”
“你们洋人不都是红毛鬼...我呸，不都是红发的吗？”
“邵老哥啊，你见有谁的毛红得像你这样的？”粉蒸肉店老板忍不住戳了戳邵纲那头鸟窝一样的红色假发。“诶，这不是小陆嘛，你也穿成这样了？”
陆炳从邵纲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一脸辛酸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缩了回去。
“你们师徒...就这样站着？那也太显眼了吧。”
“怎么会干站着呢。”邵纲指了指旁边柜子一样的手推车，手推车的上面还摆着几个铁罐。为了招揽生意，邵纲特地准备一个涂了金漆的拱门，他和他的手推车就站在金拱门的下面。
“汉饱饱，蜀条都在里面。旁边这一罐是麒麟冰。还有大将军刚给的配方，我们用配方熬了渴乐糖水。要不要来一杯？”说着，邵纲打开推车上的一个铁罐子，用长勺装了一纸杯递给粉蒸肉店老板。
“渴乐？”老板把那纸杯接过，看了看。那焦糖色的液体散发着清香，只是颜色漆黑让人不知该怎么下嘴。他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
“有些腻了，一点都不爽口。这东西渴的人喝了不是越喝越渴?怎么会乐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邵纲给自己倒了一杯，咂了咂嘴。“好像是有些甜了。不过将军这个要加点面碱才好喝，不知道加了是什么味道。陆炳？”
“诶，师父。”
“把生姜加进去吧，大冬天的做成姜汁渴乐好了，喝了能暖胃。”说完，陆炳蹲下身打开了推车下面的小门。粉蒸肉店老板这才发现，推车里面有几盆炭火，烘烤着上面的铁桶。
陆炳给渴乐下面的炭火填了些炭，又从推车侧面挂着的口袋里拿出早已经切好丝的姜，洒进了渴乐的罐子里。
“好了，等过会你再来尝尝吧。诶，老板你挑着的是粉蒸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