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培养你们这么多年,给朝廷干点活不该有这么大意见吧。”
“...”
“来,举手,现在就当提前报名。谁愿意参加修黄册的活?”
“...”
“不动?啧,老话讲得好。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啊。那这么着,发学分,你们干不干?”
“先生...”一个监生怯生生地问道:“咱们发多少分呐?”
“以编修黄册的成绩当作月考成绩,修得好就和月考一样发分。”
“呼...”闻听此言,众人便松了口气。
这不一定是件好事,但也肯定不是坏事了。以往修黄册是个苦差,那是因为修黄册是无偿的。不但没有津贴,连学分都没有。
黄册制度刚建立的时候,修黄册是一种荣耀。通过修黄册,可以让监生迅速接触到大明各地的数据,能修好黄册就意味着肯定能当好一个合格的吏员,对毕业分配的定向是非常有帮助的。
但现在的黄册早就烂成了一团,各个时间段的陈芝麻烂谷子破账糊在了一起,一眼望去处处都是积弊,偏偏他们身为小小监生还不敢随意乱批。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钱谦益给他们学分,他们也不怎么想去接手这笔烂账。按照“新潮”的比喻,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得到了钱谦益不拉壮丁的保证,一众监生总算是放心下来,接着找费马的茬。
他们的心暂且定下,钱谦益却似乎没打算放过他们。他站在宋应星身边,背着手扫视着这些个监生,观察着他们的表现。
正打量着一个门旁的监生,他突然望见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大木?”
“先生。”郑成功在门口对着钱谦益端端正正行了个揖礼。
“长庚啊,这边你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钱谦益把发学分的事情交给了宋应星,这便马上就出了门——虽说学分重要,但对一个传统的文人来说徒弟要重要得多。
在座的这些个监生和郑成功虽然都管钱谦益叫先生,但别人都是门生,只是记名弟子。唯有郑成功一个人是钱谦益正儿八经的徒弟,行过拜师礼,受过钱谦益给的名字,是他的学生。
记名弟子再多,都顶不上郑成功这一个徒弟来得重要,这是师承的关系。钱谦益那么多门生,只是因为他主掌学政,毕业之后那些个出了国子监大门的顶多再叫他一句“校长”、“老师”。除非日后要在官场上沟通,否则这辈子都不会与什么往来。
郑成功不一样,他这个行了拜师礼的徒弟就是半拉儿子,得叫“师父"。将来钱谦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郑成功得给他养老送终,和儿子没差。
师徒二人互相见了礼,钱谦益便开始打量起这个两年未见面的徒弟来。
郑成功的样貌一如两年前那样——他浓眉重目,头发乌润齐整,面颊无须,浑身上下整理得干干净净,身上散发着皂角和丁香的香气。这是标准的“有钱人家的孩子”的模样。
“不错,不错,看来你没吃什么苦。听说你去南洋,我还当你回来的时候要晒成个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