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年又要过去了。”朱聿键抿了一口热茶：“我记得去年这时候，我想喝茶还得皇后自己来烧水。现在倒是方便了，好歹有人给我泡茶。孔阁老，去年这时候你在干什么？”
“去年...”他坐在朱聿键侧边的圈椅里头，端着个茶碗，慢慢地说道：“去年这时候我还在家里头。早先郑芝龙还来请我出山，被我拒绝了——先不说名声问题，我这个老头子身体不好，年事已高，要出山也什么都办不成不是？”
“那阁老现在的身体能顶得住么？”
“我在翰林院不怎么干活，这个皇上你也知道。我在翰林院待着，为的就是撑起一个内阁的架子。现在朝廷里头没几个有资历的勋旧老臣，因而那些个年轻人他们不知道大明的中枢是如何运作的。等他们熟悉了咱们大明这一套，那我也就到了退休的时候了。”
“那阁老现在办得如何了？在朝中还能待多久？”
“嗯...说实话就是——还没开始办。”
“阁老你还没开始办？”
“咱们原先那套，现在根本用不起来。我也就只是带带那些个新人，让他们知道政令如何自中枢而出。至于复原早先的那个中枢，还得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咱们原先那个是什么样？”
“原先的流程非常的长，是这么着——第一步是廷议，所有的议案都通过廷议来开头。”
“廷议一般是哪些人参加？”
“九卿，还有各道御史，外加有关部门，大概几十个人。”
“内阁不参加么？”
“内阁一般不参加廷议。廷议负责议事，内阁负责决策，各干各的。要是负责决策的内阁干预了廷议，那就会影响廷议的结果。下头六部的人要是见阁老在，他们也就不敢开口了。”
“那要是意见不统一怎么办？毕竟这么多人呢。”
“意见不统一那就‘从众议之多者’，简单来说就是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能议出一个众人都能接受方案，反对的人都只是表个态而已。”
“廷议完了就是出奏章了吧？”
“对，大多数奏章都是廷议里头出来的，一般由与会的有关部门把奏章报上去。奏章报上去以后先递送内阁进行票拟，内阁再议一遍，针对这个‘众议’进行票拟——行不行，行的话如何执行，不行的话为何不行，都用纸条贴在奏折上头，呈送天子陛下。票拟之后就是批红，这个有时候是司礼监来批红，有时候陛下亲自批红。”
“那这就得是我干的活了...怎么批？”
“皇上你得批‘知道’，这意思就是通过。若是批‘某部知道’，这个‘某部’就是有关部门，到时候奏章就会发到那个有关部门去。有意见，陛下你也不要写有意见，您直接发回内阁。要是有话，就让内官递话。”
“批红之后就下去了？”
“没有。批红之后才刚开始——批红以后发到六科给事中那里，六科给事中觉得能过才让过，六科给事中觉得不行他们就‘封驳’回来，原封不动地给陛下你再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