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干嘛?”钱老头不慌不忙地扒了一口饭:“要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会瞒着我的。”
“嗯...”柳如是应了一声,没接话。
“怎么,小皇帝告诉你什么事,要你保密?”见柳如是不说话,钱谦益抬起头问道,他手上的筷子依旧没放下。
“这...这...”
“你答应小皇帝了?”
“我...”
“既然答应人家了,那你就得守口如瓶,谁都不能说。”
“可是你呢?”
“小皇帝要你告诉我了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你答应人家小皇帝要守口如瓶,我要是再硬逼着你吐出来,那我还是那个钱牧斋不是?我不会逼你,我的女弟柳儒士是个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强逼一个君子失节,等于逼良为娼,不是大丈夫所为。”
“多谢了...”
“一家人,谢什么?倒显得生份了。你要真想谢我,明日咱们还吃羊肉炒,我按点回来。诶?你怎么哭了?莫哭莫哭,”
“呼...我不哭。但夫君,有句话我要对你说,这也是皇上要我带的话。”
“嗯?什么话?”
“尊皇攘夷的大门,随时给你开着。”
“唉...皇上,他是不把我当自己人看呐。也难怪,我和皇上的交流确实是太少了。”
“不要再去和福王他们联络了,也不要在和其他东林党人聚会。牧斋,就当你的礼部尚书,难道不好么?”
“好贵好。可是...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啊。我若是另投他门,就是和过去几十年的交情来个一刀两断。你当平日里和我谈笑风生的那些个人当真是为了我的文名?你当那些来我这借书看的人是当真仰慕我的书库?拉倒吧,我钱牧斋能有今天,归根结底还是文人圈子捧出来的。我可以当东林党的魁首,别人也可以当,这天下就不缺我一个钱牧斋。”
“这么多年了,你和他们的交情难道都是梦幻泡影?”
“交情...唉,这天底下也只有你这种静雅之人才配得上交情。我钱牧斋,不配啊。自从我选了这条路,君子之交就与我彻底没了干系。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为何被人叫做大儒?他们这是因人立言呐!我要是稍稍退一步,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君子立马就要开始“因人废言。你信不信?”
“可这天眼看就要变了,那些个‘君子’的‘因言废言’,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天变?这天,变不了。我钱牧斋也算是个饱读史书的人,自秦始皇大一统至今,我天朝的天就是这个天。至于政局,从隋唐开始就这么个局,千年不改,万年也不会变!”
“千万年不变?那去年有电报么?去年有《南京日报》么?”
“你不懂。电报虽然重要,但过去也有驿站,快马加鞭也能日行千里。这电报中间要转译多次,若不是紧急军情,也不比快马快上多少。所以这电报虽然风驰电掣,但我大明的邮传系统也不似吃素的。只是快上这么一丢丢,我就不信天能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