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半夜,一群锦衣卫趴在码头的斗舰上头,拿着望远镜紧盯着码头的那个仓库。
敌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仓库到处都打了照明用的灯笼,他们这些趴在船上看热闹的家伙就只当看戏。
“我说,师父,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小陆拿着望远镜四下里看:“这里至少有三拨人。一拨鞑子,一拨倭人。今天又来了一艘朱印船,估计是来接应他们的。”
“你订好那些从朱印船上下来的人,我觉得他们可能要有大动作。”
“就几十个人,能有什么动作?而且他们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发型也不像日本人似的弄了个秃瓢。师父,你说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呦?弄这么大阵仗。”他盯住了不远处的一艘船。
那是艘标准的朱印船,福船船底西式船身日式装潢,看起来起非常扎眼。他们今早就来仁川蹲守,结果这一天果然看到了不少奇怪的东西。
那朱印船上下来了一群人,和岸上的朝鲜人有说有笑,时不时还望仓库的方向指,而且肢体语言非常夸张,唬得朝鲜百姓听一句就要愣一下。这伙人在仁川流窜了一整天,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到处和人搭话。
锦衣卫听不懂这伙人在说什么。转述给了朝鲜翻译,他们也只听到了“鞑子”一个词。
“这都什么跟什么呦?一伙人莫名其妙地就盯上了这个仓库。师父,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管他们作甚。他们不自己送上来,难道你自己去抓不成?那伙鞑子多半是粘杆处的人。那伙倭人,按照朝鲜人的说法,指不定是‘时老未’。”
“‘时老未’?”
“就是头儿说的忍者。壬辰年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伙‘时老未’,他们易容成朝鲜人,从各种犄角旮旯潜入朝鲜军营,探听情报。随后倭寇大兵入境,就像进了自己家里头一样,连战壕有多宽城墙有多高他们都清楚。”
“那不是和我们锦衣卫一样?”
“差远了。我们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而那伙忍者,就是一群下贱的佣兵,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我们在战场上这些活是兼着干,平日里在国内负责逮捕处决贪官污吏。《倭情备览》你没看吗?”
“啊,我想起来了,就那本记载了前代锦衣卫在日本搜集的资料的书?”
“对你来说是前前代,写那本书的是我的师叔史世用,你该叫师叔祖。我记得师叔在书里头提到过这伙人,名字是‘志能便’,大抵和‘时老未’是一个意思吧。”
“啊,就那位因为海难被困在九州回不来,结果讨饭八个月才蹭到船回国的师叔祖?”
“你怎么这种事情记得特别清楚...你可小心点,那位师叔祖应该已经退休了。但我们这些锦衣卫都怕人报复,退休以后都隐姓埋名,要么回老家置办田产,要么去道观佛寺里头出家。我不知道师叔去哪了,但现在多半还活着。头儿特别喜欢请退休的老头子回来当差,所以以后指不定还要打交道——你这句话要是让他听到了,嘿嘿~小心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