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说,“戚容先生醒过来了!”
唐衣瞳孔收紧。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去看看。”唐衣脚步急乱,跟女佣一同去了医院。
江城逸最先得到消息,已经到医院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依然很安静。
女佣打开门,想告诉江城逸唐衣来了,刚张嘴,江城逸就给了她一个闭嘴的眼神。
复尔又看向唐衣,唐衣跟他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女佣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江城逸和唐衣,床上的戚容一动不动。
“醒了吗?”唐衣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凌晨四点多醒的,身体承受不了太久,就又昏迷了,下一次醒,应该也是今天。”
唐衣就安静的等待着。
这些天唐衣慢慢的冷静下来,能接受现实了,可是戚容一直昏迷着,被疼痛折磨,他一醒来如果身边一个熟人都没有,他会崩溃。
戚容是沈野的第二条命,唐衣会尽全力保护他。
江城逸道,“韦千金的底我已经翻出来了,大大小小的案件我那都有记录,你要的话我随时可以给你。”
“嗯,谢谢。”
江城逸也就不说她客气了,接受她的感谢。
江城逸好奇,“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先等韦家那边的消息。”唐衣看着江城逸,“我想让你帮我查查陆擎最近的活动,即使查不到陆擎,查沈临也可以。”
“嗯,如果韦家始终没有动静,他家还有个儿子。”
“他也有案底?”
“他可比他妹妹要玩得大多了。”江城逸表情捉摸不透,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厌恶,“他有一个很庞大的卖/淫组织。”
唐衣心里微微一紧。
卖/淫,就是那些失踪少女,和被盗走婴儿的最终归属吗?
唐衣曾经读过毒窝组织的一些纪实案件。
那些在毒窝出生的人,每天聚在一起吸食毒品,用身体去换取很凉薄的利益,生下的孩子永无天日,他们死了,孩子就走他们的路。
唐衣不由自主攥紧了手指。
“韦千金是他的妹妹,货都是用最好的,力度最大,副作用也最大。”
唐衣嗯了一声。
江城逸夸奖道,“你的眼睛很毒,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我没有想那么多。”
江城逸还有要务,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就要先走了。
他刚起身,唐衣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你有办法让韦志恒回来么?”
韦志恒就是韦家的大少爷。
江城逸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可以。”
唐衣笑了笑。
随后不久,戚容就醒了。
因为身上伤口重,戚容睡了半个多月,身上和脸颊都睡得很浮肿,眼神也是很浑浊的,很久都无法聚焦。
唐衣叫来医生,但她始终守在床边。
医生又给他换了一次药,也换了吊水,还排除了身体的异物,忙碌了半个多小时才算结束。
唐衣问主治医生,“情况怎么样?”
“回沈太太,身体机能没什么问题了。”
唐衣点头。
医生护士相继离开。
戚容这才清清楚楚的看见唐衣,他张张嘴,一种撕裂的灼烧感就充斥了他的口腔。
“太太……”戚容用力的发出声音,声音渺小到快要没有。
唐衣心里涩得厉害,声音压低,“别说话了,好好养伤吧。”
戚容果真不言语了,只是眼睛一直不闭上。
他就躺在那,似乎什么都没有思考。
唐衣主动开口,“你已经睡了半个月了,还记得什么吗?”
戚容回过神,看着唐衣道,“记得。”
即使现在疼痛缠身,戚容依然能捕捉到唐衣脸上细微的表情。
她每一个细节变化,都告诉戚容,唐衣正在经历一段很难熬的日子。
其实戚容第一次醒来后,他的意识就已经清晰了,只是无法醒来。
江城逸和唐衣的谈话,他都能听见。
如果先生还在的话,他会来看自己的。
他也不会让太太独当一面。
很多很多,都在说明先生不在了。
戚容现在的记忆,只停留在下车后被子弹射穿的画面。
没有他,先生如何了?
一股绝望的情绪,快速占据了戚容的思想。
唐衣什么也没说,可是戚容什么都知道了。
她没有安慰,只是道,“好好活着。”
……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戚容要从医院转回家里,唐衣就去挑选了一间最舒适的住处。
房间很宽敞,窗外有绿植,新鲜的空气对戚容的伤口有很大的好处。
隔壁就是李妈,跟她和江城逸的房间都格外的近,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都能知道。
安排妥当之后,唐衣就跟同几个下人去接戚容回来。
戚容行走困难,要坐轮椅。
他平日里无比高大的身子,此刻只能委托工具,将他身上的神采全都遮掩了。
下人推着他回房间,唐衣问他要吃什么。
戚容没有胃口,说要去看看李妈和倾聿。
下人带着他去了。
李妈恢复得不错,看见戚容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快要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戚容一走,她就偷偷的哭。
江城逸给戚容安排的阿姨,跟着也到了。
她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人好心细,唐衣见过她,很放心。
戚容躺上床之后,阿姨去打水来给他擦洗身子。
晚上用餐,江城逸和唐衣一同来看了他。
江城逸问他住在这里习不习惯。
戚容点头,他渴望的看着江城逸,问道,“先生呢?”
江城逸控制好面部表情,不让戚容看出毛病来,“他在陆擎那里,还等着我们去救他。”
唐衣紧张又小心的看着戚容。
戚容没有激动,反而松了一口气。
“奚露也跟先生在一起吧?”
“嗯。”
戚容垂下眼睑,似乎放了心。
待了一会,江城逸和唐衣就要走了。
唐衣问,“为什么要瞒着戚容?如果最后他知道真相了怎么办?”
“你心里的真相是什么?戚容和奚露真的死了么?”
唐衣喉咙发涩。
她这么多天,就是在沉淀这个事实。
江城逸没有多说,让她回去休息了。
韦家老爷来找唐衣,是在一周之后。
在他来的前一天,韦千金的负面新闻已经发酵到了最高潮的时候,唐衣花钱买头条,热度一次比一次高涨,这样的浪花,韦家根本没法做缩头乌龟。
所以韦老爷来了。
他像很多富豪那样,挺着微微的啤酒肚,油头滑面,面容伪善,穿着不合身的西装。
先是江城逸的亲信来接待的他。
韦老爷不好直接上来就叫唐衣出来,先在客厅里喝了茶,干坐了两个小时后,才终于按捺不住,跟亲信道,“沈太太在家吗?”
“沈太太在,但是她现在没有空。”
“那有空了你跟我说一声,我找她有事。”
唐衣在自己的卧房里教倾聿用筷子吃饭。
碗里是一些蔬果,倾聿筷子拿不稳,唐衣很有耐心的教。
教得多了,倾聿觉得累要吃奶,唐衣不肯。
倾聿撇撇嘴就开始哭。
唐衣不哄她,坐在那看着她哭,倾聿哭得厉害的时候,哭着要爸爸。
其实倾聿不觉得委屈,也不是撒娇,就是太久没有看见沈野的,太想念他,那种多日里堆积起来的委屈一次性发泄出来,让她一直哭。
倾聿是唐衣的心头肉,再怎么教育,孩子一哭就会忍不住心软。
可是现在无论如何都哄不住了。
亲信来敲门,说了韦老爷的事。
唐衣就说让他接着等。
后来倾聿哭得睡着了,唐衣抱着她睡了一小觉,才穿戴整齐下去见他。
韦老爷等得心火直烧,好几次都想冲动一走了之,还是忍下来了。
看见唐衣,脸上是假惺惺的笑,眼神却很毒辣。
唐衣下来,只是看看他的伪装能力如何。
现在看来实在是差。
韦老爷站起身,“沈太太,你总算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