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杭州。
一张圆桌旁坐了五个人。这五个人身份显赫，三个是亲王——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鲁王朱以海。另两人，一个是郑家看账的大管事，郑芝龙的侄子，郑成功的堂哥，郑泰。另一人就是戴着大帽风尘仆仆赶到杭州的钱阁老。
福王和他老爹老福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坐在椅子里头，椅子都装不下。椅子挤得他浑身难受，只好时不时挪动一下——他的臀部每挪动一分，身下的椅子便吱呀作响。
潞王坐在福王旁边，不住地打着哈欠，看起来对会谈毫无兴趣。他时不时低头看表，又时不时打量一下身旁的鲁王，指着他去应付麻烦事。
这俩人基本不干正经事，一个喜欢吃喝，一个喜欢玩乐。福王会吃，洛阳的福藩是全国最大的封藩之一，福王自小就吃得脑满肠肥。若是让他把控朝政，那朝廷一年收上来五百万两，他得花三百万两日夜饮宴作乐，全然不管别的。
潞王也是差不多，他也没闲心管别的事情。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弈棋，弹琴，以及印刷棋谱和琴谱，尤善制琴。
潞王的琴被叫做“潞琴”，也叫“中和琴”。中和琴的款式是潞王自家独创，因而每把琴都打上了“中和”二字的金印，还有编号。
中和琴“制作极精，灰漆厚坚，涂朱砂宝玉屑”，价格极为昂贵，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连崇祯皇帝用了都说好，特地订制了一批用来送人。
显而易见，俩人就是个标准的大明养猪场出来的“量产型藩王”，在除了政事以外的其他地方都很有研究。这是应该的，因为朝廷本来就不相让他们插手政事。在自己藩国里头他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没有人管。向潞王这样研究艺术的，朝廷更是大力鼓励。
一来二去，绝大多数藩王都变成了他俩这副咸鱼样，对什么事都不关心。要不是担忧自己以后的饭票问题，他们俩也懒得趟这趟浑水。
唯有鲁王朱以海和他俩不一样，他算是“特异型藩王”。比起这些养猪场里头出来的咸鱼藩王，朱以海和朱聿键很像——他们俩都不甘心平凡过一辈子，都想有些作为。
只是朱聿键的棱角早就给锉刀抛光成了镜面，朱以海还没磨过。
眼下作为南逃藩王的代表，他是三个王里头唯一一个在听钱谦益说话的人。鲁王表了态，其他俩人就“嗯嗯”两声表示同意。
三个亲王和其他宗室一样，在南京朝廷建立以后就被安排到位于江南大后方的杭州。杭州居于钱塘江之畔，一旦南京失陷，钱塘江就可以替代一部分长江的功能，成为国都的屏障。
这些个藩王被安排在杭州，也是为了南京出事的时候杭州这边能有个人能把大局给稳住。
一旁的郑泰是代表郑芝龙来的。自从郑芝龙在形式上把一部分家产分给郑成功让他下南洋以后，郑泰就成了郑家里头的第一红人，是郑氏海贼团里头当之无愧的“账房先生”。
“咳咳...”钱谦益咳嗽了两声，是咳给福王和潞王俩人听的。可二人却不为所动，摆出了“咸鱼瘫”的姿势，在胸前各自摆了一本书，全然不管钱谦益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