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的第一天，孔胤植从拔步床上醒来。他扶着脖颈下的瓷枕坐起了身，掀开了织锦鸳鸯被。
“没想到那厮给的‘债券’还真的能花。”孔胤植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自己做梦还没醒。
孔家昨日里搬进这个宅院，总共四十几个人，还有两个管事。除了随身的那些细软之外，朱由检什么都没让他们带。
孔家人本来还以为朱由检给他们的债券是新印出来的宝钞，收债券的时候还哭天抢地，一个个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昨夜到了南京，发现这个宅邸徒有四壁，家居摆设几乎是空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孔胤植派人出去用这些债券买东西。
朱由检开了五百万两的债券出来，这些债券的面额从一万两到一两都有，所有的面额都是一应俱全。之所以这么开，朱由检就是指着孔家拿这笔钱出去花。
大面额的债券自然是要去银行来交易，但小面额的就不用了。债券本身就是用造价极高的桑皮纸做的，暗花水印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这些债券统统都是铜板油印出来的。
这上头的雕花都出自伦勃朗的手笔，各种面额的债券各有不同。这么复杂的花纹没法用传统的方式来印刷，因为传统的水性墨汁着墨不稳，每印刷几次都要涂墨一次，因而印刷的质量非常不稳定。
这批债券用的是油性墨汁，印刷的时候也不是直接把纸印在雕版上，而是先用铜板刻印蜡纸，再用蜡纸去印刷。
用这么复杂的手段去印刷，便能保证每张债券都印工精美，极难仿制——特别是小面额的债券。仿造者想印出来一张都极为困难，更不用说大规模印刷。就算他们能引出来，这债券的成本早就超过面额了。
至于大面额的债券，朱由检还请来了微雕匠人在铜板上细细刻画，按照蜡纸油印的极限来印花，印废几十张才出一张。每一张债券引出来就是个艺术品，超过一万两的债券还有报恩寺的盖章和画押以及留作副本存档的骑缝印。就算不拿到银行去找人对照编号和暗码，仿制的成功率也几乎没有。
不过小小的一张债券就能直接拿去花，在十两到一百两之间的面额就成了造假的重灾区。
孔府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们当晚没有去买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些寻常的日用品而已，倒也没用到十两以上的债券。在十两以下的范畴里，造假币是入不敷出，压根没人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