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一声口令传遍整条战线上,步枪、抬枪、3磅炮、12磅炮、24炮,从西瓜子大的到西瓜大弹丸一应俱全,都在一声震天彻地地巨响中攒射出去。
一层弹墙如飞蝗般铺天盖地掠过战场,轰然坠地,宛若瓢泼大雨,冲锋中的八旗兵立时便炮弹激起的浮尘笼罩。烟尘之中夹杂着一丝血色,炮弹从烟尘这头打进去,从另一头打出来,铁西瓜变成了红西瓜。
烟尘散去,一众八旗兵全都变成了红旗兵。一路上落下尸体无数,不少人身上被枪弹刮蹭出了触目惊心的伤口,血流满地,滴落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上。饶是如此,他们似乎没有一点畏惧。
冲在最前面的一批八旗兵身披数层铁里棉甲,浑身肿得像球。但他们跑起来却健步如飞,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重甲而减缓速度,
在朱由检的视野中,他们一身通红,似乎连眼中都泛着凶戾的血光。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在空手冲锋——
“邵指挥,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空手?”
“空手是为了保持平衡。穿了重甲他们重心不稳,高速冲锋再手持兵刃很容易绊倒,得摆臂才能保持稳定。而且他们接敌前用的也不是刀刃,是弓箭...拿出来了,弓拿出来了。”
朱由检往前一看——果不其然。距离五十多米的时候,那些奔跑中的清军都从腰间的弓套里取出了将近一人高的长梢大弓,又从背后的箭袋里头拿出了和半人高的大箭,虚搭在长弓上。他们压了低身子降低重心,弯曲的腰部紧紧绷起,准备冲到近前再贴脸打重箭。
“头儿!把他们拦住!他们冲过来射一轮重箭等于近距离吃一轮火枪齐射!那披箭有三尺长,中一箭和挨一枪没差!”
“放心,他们冲不过来。”话虽如此,朱由检却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把脸贴到了窗口,望着那些冲过来的八旗兵。
近到四十米,那些八旗兵陆续停下准备张弓搭箭,而明军的火枪已经完成了重新装弹,一同装弹完毕的还有重火器的霰弹。
“开火!”又一声开火的指令响彻全军。除了二十四磅炮还没装填好以外,其他的火器已经重新装填完毕。几乎在八旗兵开始放箭的同时,明军再次全线齐射。只是这一次打出来的并没有什么西瓜大的炮弹,全都是铅子。
枪管里头的铅子,炮管里头的铅子,一股脑地向前倾泄出去。炙热的金属射流挟裹着巨大的能量横扫了整个清军队列,那些停下来张弓搭箭的八旗兵如镰刀割麦般从前至后依次扑倒在地。
霰弹的穿透力并不好,对后头的人来说是好事,但对前头的人来说就不一定了。冲在最前面的八旗兵被霰弹打得如同触电般浑身颤抖,厚重的棉甲无法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抵挡火枪齐射。那些枪弹如同择人而噬的食人鱼般,钻进棉甲里头便啃下一大块肉。
最前面的这些八旗兵身被数十弹,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仰面扑倒在地。霰弹并没有打穿身体,但鲜血已经慢慢染红了背后的棉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