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啊？”
“我是说，我也不知道上哪去弄这么多兵马。换句话说，我们‘流寇’有多少兵马不取决于我们自己，而是取决于朝廷。朝廷要是让天下太平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吃饱了撑的造反？他们哪怕有那么一丁点活下去的希望，都不会背井离乡跟我们一起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这...”
“还有，朝廷要是让天下太平了，鞑子怎么可能入关？还有，你知不知道鞑子为什么入关以后势如破竹？因为那些地主乡绅们都觉得鞑子能护着他们远离我们这些‘流寇’的侵扰，而明廷不能。明廷已经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他们要是再不醒悟，就算赶走了鞑子也还是一样要土崩瓦解。我此番要投诚，并不是投朝廷，而是为了天下万民。与其让全国都沦于腥膻，还不如想办法救一救明廷，因为明廷好歹是个汉人朝廷。”说着，他看了看正狼吞虎咽地猪油郎，叹了口气。
“麻烦你把这些话也带给你们那制台吧。我是真的不想看着天下沦于腥膻，我是真的希望全天下人都想过上好日子。不要像我一样自小就家破人亡，若不是义父收养我，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山沟里了。我算是运气好的，但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的运气可没有我好。如果连活下去都成了一种奢侈，没有运气就活不下去，那李某此生恐怕就要心死灯灭了。”
“我知道了...话我一定帮你带到。”
三天后。
“他就是这么说的？”朱由检坐在眉山县的大堂上，一边剥着笋一边望着坐在旁边的孙仪。
“对，李将军就是这么说的。”
“嗯...这倒是像他说的话。”朱由检一边低头思量着，手上还在不停地剥着笋。笋皮装了一大盘，笋却只剥出来几个。
孙仪眼见得朱由检一直在剥笋，却从来不吃笋，倒是奇怪得很。
“行，把话带给他，特赦令我这里就可以签，用不着去找朝廷，我可以代表朝廷保证让他戴罪立功，日后也不会再追究他早年的过失。至于朝廷有没有得救的问题，我这里干说他也不会信。他要是真的觉得孙可望靠不住，那就早点来投了官军。我们是什么样他自己能见到，朝廷有没有得救他自己也能判断。”
“属下知道了。”
“另外就是孙可望的问题。他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没有问题，招安西军本来就是既定的计划，我这里带了文书可以直接给张献忠的儿子封王。他儿子多大了？”
“不知道，但还不会讲话...”
“这么小？呵，怪不得那厮要说‘不可留幼子为人所擒’。现在这小子被孙可望捏在手里，倒真是有些麻烦。先前准备封个亲王来着，不过这样看...倒是可以在这里做点文章。这样，我给那小子签发一张郡王的敕封令。”
“敢问制台封什么郡王？”
“额...嗯...原来叫西，封地在巴，正好还有个巴西郡，那就叫巴西王好了。至于孙可望，给他个四川都督。”
“会不会大了一点？”
“反正是虚的，职能和秦太保的四川招讨使重复了，太保的那个才是实的，所他这个大不大无所谓。而且大了才好，大了他正好能在巴西王面前摆一摆谱，嫌隙就从这里面生出来了。到时候不用我们去蹿捣，他们自己就会内乱。这样，你到李定国身边当个联络官如何？我现在就给他一个四川招讨使同知的衔，比孙可望低半级，但是挂到秦太保的名下，也方便他和我们沟通。我再给他点空扎，他要封谁救封谁，让他先把自己的班子给搭起来。我这么给他拆开来封，西军里头八成会出乱子。帮我盯好孙可望，护着那个小巴西王，我还指望让他长大了去踢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