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什么都不做不就是吃干饭了吗?朝廷不养闲人,总不能养我这么一个最大号的闲人吧。”
“皇帝啊,无为而治,其实是无所不为啊——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做你擅长的事情就行了。你坐在这个龙椅上——”
“我哪有龙椅坐?南京太和殿早就塌了,备在南京的龙椅早不知道哪去了,这是太师椅...”
“诶呦,我知道你惨,可你不觉得你现在干的事情很有意义吗?”
“有意义?我觉得我每天除了坐在这里见几个人就没别的事情了。”
“这难道不叫工作吗?你想想你每天见的那些人都是为什么来见你的?他们都是被制台或者国姓爷派来的。他们之所以派那些人来,就是为了让你协调一下工作上的关系,对接一下双方的业务。但这个活他们俩干不了,我的皇帝!”曾皇后把双手搭到了朱聿键的肩膀上:
“这个事只有你能干,因为你在南京,你在他们俩中间。按照你们的规划,制台要领兵往西打,国姓爷要坐镇南洋,各个方向都有战略规划。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要居中协调就行,因为你坐在南京,而南京是首都,首都则是各个战略方向的出发点。干这个活的人不能动窝,必须在首都里头待着,这样才能稳住大局。”
“可是...这事除了我别人也能干啊...”
“我的皇帝啊,你忘了制台为什么找你了?因为宗室里头,靠谱的就剩你一个了,他除了你以外别的宗室都看不上。不信你就看看那本《南明史》,那里头别的王都变成什么样了,也就只有你一个能担此大任啊。”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宗室啊。你想想,如果我不是宗室,制台还能看上我吗?”
“皇帝啊,开弓没有回头箭,人这一辈子没有那么多如果。假若你不是宗室,你自小还能碰见那么多让你受苦的事情吗?起码你不会被关几十年吧。假若你不是宗室,你的父亲也不会那么年轻就因为王位被人害死。”
“唉...当初我要是没有投胎到唐王家,要是当个富家翁还有多好啊,我到时候就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唉,皇帝啊。”曾皇后摇了摇头:“按我对你的了解,你就算投胎到了一户地主家,你也安稳不下来。”
“怎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外头都在说,两年前那叫‘甲申国难’。国难当头,要是按照你的性子你在家能坐得住?拉倒吧,你肯定会纠集乡里举事起义,反清复明啊。你想想是不是?”
“好像...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要想安安稳稳做人,你当初干嘛起兵去北京勤王?你要不勤王你也不会被关起来。认命吧,你这辈子就是个劳碌命,闲不下来的。再说了,要是论血统,小福王才是第一位的继承人吧。你要是没有勤王的义举,你要是没有在树里面提着大刀一个人杀出城去,你觉得制台能把你救出来坐这个位子?”
“阿兰...阿兰啊。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呐。你说怎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因为你这家伙到现在就过过五年的正常日子,心里给关出问题来了,有时候坐着坐着你一个人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阿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说呢?我们已经做了十五年的夫妻了。”
“阿兰...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你说你大好的年华就陪着我去凤阳的高墙里面蹲着——我是蹲习惯了,可是拉着你一起去受苦,我这辈子真是亏欠你的啊。”
“你要是觉得亏欠我你就好好地干活,让我安安稳稳地当这个皇后,晓得了没有?”
“晓得晓得。”
“还有不许娶小的。”
“额...”
“你额什么额?告诉我娶不娶?”
“不娶不娶,就算娶也得先知会皇后一声不是?”
“这还差不多。帮我捏捏肩,整天倒茶我都酸死了。”
“好好好,皇后这边坐——”说着,朱聿键站起身给曾皇后让了座。
曾皇后就像往常一样坐到了太师椅上,朱聿键便站在她身侧帮她捏起了肩膀。
正按着,门前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张参军这边走,陛下正在大堂里头...坐着...”卢比扬和朱聿键对视了一眼,立马便闭上了眼睛:“诶呦,我的眼睛迷了沙子了。”
“怎么了卢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