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他来干什么?”
“就在前面几里的位置,他在那里摆下了仪仗准备迎接你。”
“他带了多少人?”
“几千个人,已经扎下营了。”
“怕是来者不善呐...”
“头儿,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和他碰个面?”
“嗯...”朱由检踱了几步,思量了一番:“不,我们不和他们见面。他们带了兵来,就没把自己放在客人的位子上。难道我这个宗室的‘制台’要去拜访他这个镇将不成?这里正好到了边界是吧?”
“对,我们刚刚到当涂县和芜湖县的边界上。”
“传令下去,我们就地扎营。把白天那些乡里乡亲送的绿豆糕绿豆汤酸梅汤火腿什么的给大家发下去,粮食先不动——出门在外我们就吃好一点,大鱼大肉敞开了吃,人家送什么东西除了干货我们当天就把吃掉,自带粮食就留着当储备粮了。”
“这怎么跟我们组团出来化缘似的...”邵纲暗自嘟囔了一句,回答道:“知道了,这就去办。”说着,他把朱由检的车帘子给放了下来。
“回来回来!”
“头儿又有什么事?”邵纲在车外问道。
“今晚把这大辂金车的仪仗和我那辆马车换一换,今天一天快给我颠出坐骨神经痛来了。”
“咳咳...”邵纲暗自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默默地关上了门。
“你不见他不怕生出什么事端?”克里斯蒂娜在一旁问道。
“不,我这里去见他才会出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你不见他是很失礼的表现啊。”
“我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带兵来迎我已经是失礼到极致的表现。”
“诶?他连带兵的权力都没有吗?”
“他当然没有。”
“可那不是他自己的兵吗?”
“在中国,全天下都是朝廷的,就连皇帝本人也是朝廷的,大家的区别就在于上级和下级的区别而已。没人能拥有自己的兵,所有的兵都是朝廷的,都是国家的。”
“可皇帝不是天子吗?你们的书里写了他是上天的儿子啊。”
“皇帝归皇帝,天子归天子。皇帝是政府首脑,国家元首,没有神性,天子才有——这个我朝太祖皇帝就定过了。我们早朝不用跪拜,岁首大朝会才跪拜。不过这个和跪礼没关系,是当年我们不用凳子留下来的正拜,并不是胡礼。大朝会拜的是天子,早朝的时候就用不着正拜了,因为那是皇帝。皇帝开会大家都可以随意一点,大家站着把话说话,早说话早回家吃饭。开完早朝大部分人就可以走了,有重要的事情内阁里头一边喝茶一边谈,夏天不喝茶改喝冰镇的酸梅汤。”
“我...我完全搞不懂。”克里斯蒂娜摸着脑门疑惑道:“你们这明明是个绝对专制的国家,皇帝该是至高无上的,干嘛不搞?”
“历朝历代都有自己的基本国情,只有繁荣的朝代才会像我们这么政治清明...我呸,像我们这么开明。”
“所以...兵权的划分并不在‘开明’的范畴之内?”
“对。除了开国九塞王有自己的兵以外,没人能有自己的兵,这是原则问题,也是基本国策问题。我朝除了开国九塞王以外没有设置别的幕府,左良玉的武昌镇只是草台班子而已。要说例外也就只有三种——第一种,各王府自己招的几百号家丁。第二种,各将自己出钱养的家兵,这个不在朝廷的编制之内,当年黄得功一开始就是私兵出身的。第三种就是大将军了,比如武宗皇帝去宣府给自己封的总制军务威武大将军,还有我这个总制军务招讨大将军。”